许凡感到机甲身下机械腿上的异样之时,已经迟了。
“哈哈哈,乖凡凡,到爹怀里来!”
机舱之中,许凡已是控制不住手动操纵杆了,毕竟他的这具机甲,改装简单,并无精密地轴承反转芯片制动系统,而是一套最为粗鲁的承接轴转嫁接手动操作抡杆,一旦机械腿受到自身动能百分之五十的反向外力,操纵杆便再无任何作用。
大意了。
许凡旋即目光一冷,面上并未惊慌失措,听到机舱外许大年用外音喇叭刻意扩大的嚣张声音,心如止水地松开机械腿的操纵杆,手臂上抬,拉开上半身操纵键盘,修长手指快速在显示页面键上如水般点动。
机舱上方的备用引擎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上半身人形机身垂在身躯两侧的机械臂,猛然扬起,带着呼和声,狠狠向身下砸去!
他可不担心许大年会被他砸死。
无数次血泪的经验,让他深刻认知到,许大年是打不死的!
是属小强的!
他这个动作,在他的认知当中,也仅仅是逼迫身下悬浮车之中的老爹松手罢了。
重达数吨的机械臂在重力的加成之下,重重砸在脆弱的宛如小白花的悬浮车白色泥泞车身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积压撕裂声响。
“啊!”
一声惨叫,险些令机舱中面无表情的许凡笑出声来。
装,继续装!
许凡心里不由得咆哮道:“我就静静看着你演,为了自家儿子辛辛苦苦挣得一点血汗钱,真的老脸都不要了啊喂!”
许凡眼睛血红,修长手指不停击落在显示键盘之上,‘甲虫贝贝’砸在悬浮车上的机械臂再次抬起,在空中轮了个圆,两个大小不一,明显拆自两种机甲的机械手掌在空中拍动了一下,接着握拳再向下砸去,威力更胜之前!
轰!
悬浮车彻底变成一片薄薄的破铜烂铁!
躲在发疯的机甲数百米外,机械废墟之下。
仅仅露出了一个成像摄影仪的机甲之中,一个满脸络腮胡,浑身油腻的中年汉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中暗叫我得个乖乖,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瞧把这倒霉孩子气的,最心爱的玩具都不管不顾,当成泄愤工具了。
外表与许凡有着三分相似,穿着裤衩短衫的中年男子,一双宛如星辰一般深邃的黑色眸子,比之此时远处机舱之中心有怒火,眸子发红,不复之前清澈清澈的许凡,多了些其他复杂神色。
这个躲在垃圾山之中,深藏功与名的中年汉子,见自家儿子将那破烂机甲引擎极限消耗的差不多了,于是嘿嘿冷笑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粗壮的劣质雪茄,叼在嘴里,满是油污地手指摸了一下操纵杆,双指打了个清脆地响指,一簇火苗自指尖燃起,放荡不羁地中年男子将手指凑到嘴边将雪茄点燃。
头发油腻的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雪茄,在四处漏风的机舱之中吐了个烟圈,望着在他眼中根本称不上‘机甲’二字,充其量是一堆破铜烂铁的铁盒子之中,仍然在发狂的少年,双眼微眯,喃喃道:“老爹就再教你最后一课。”
汉子嘴里叼着烟卷,手上动作不停,推拉着身前少年不曾看到过的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操纵杆,粗狂的脸上满是神圣严肃之色,哪里还有许凡往日见到的那般狡诈,令少年痛不欲生,一副坑死儿子不偿命地猥琐模样?
小山一般大小的机械垃圾,哗啦啦的从机甲上方落下。
一架外壳盔甲上沾满油污,从垃圾之中显出高大身躯的破烂机甲,缓缓站立起来。
这台自废墟之中站起来的机甲,引擎轰鸣声如同潮汐一般,声浪叠涌,比之少年所驾驭臃肿的机甲‘甲虫贝贝’身躯略显苗条的破烂机甲,身后冒起浓浓黑烟,这台被许大年戏称‘真猛’的破烂机甲,竟是在这威力巨大的推力下,向正在发狂浑然不觉的许凡飞去。
‘真猛’号机甲后方拖着一股浓浓的烟尾,宛若腾云驾雾一般,向‘甲虫贝贝’号机甲砸来!
许凡察觉到不妙之时,又已是迟了。
少年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来了句凉凉,之后的五秒钟时间,刚好够在机舱之中大骂一句。
“许大年你大爷的啊!”
“小兔崽子,我是你许凡他爹!”
前者少年语气之中满是委屈不甘以及愤懑的情绪。
而后者自称许凡他爹的男子,略显沧桑的嗓音之中,满是少年意识消失之前能够窥得到的志得意满之意。
许凡骂完之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五脏六腑颠覆了个七荤八素,天旋地转,旋即一口心头血喷在机舱显示器上。
许凡眼前猛然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少年在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两秒,想的并非是他这个偷袭耍诈老爹的不是,而是在深深自责。
早该知道的啊!
他许大年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胜之不武偷袭耍诈的小人手段吗?
别了,我那机灵的机修臂……
……
许大年站在两台彻底报废,沦为破铜烂铁改装拼凑而成冒着黑烟的机甲废墟之前,仰头望着湛蓝天空,吞吐烟雾,作深沉状。
衣着不着边际的中年男子脚下地上,躺着一个眉头紧皱,血污打满穿着印有‘金达夫’三个字的廉价蓝衫的少年。
许久之后,满脸胡茬一的中年男子低下头,视线落在陷入昏迷,仍旧满脸委屈皱着的少年脸上,咧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