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日子是越发的艰难了。
额娘虽然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但她向来观察细致入微,家里的事情又怎能瞒得过她。乌雅族出身包衣,与那些正经的八旗贵族自然是比不得的,但怎么说也是上三旗的旧族,是皇帝的奴才,也算得上大家族。她的祖父额参初任膳房总领,历升过内大臣,深受太宗皇帝1的宠信,加一等都尉,任佐领。但不知是何缘故,祖父在世祖皇帝2时期被削爵。
祖父共有二子三女,除了阿玛和姑母之外,其余一子二女皆是侧室所出。在出了三份丰硕的嫁妆之后,叔父岳色又提出分家,偌大的家产便只剩下了一半。再加上祖父祖母亡故之后,阿玛肆意挥霍,可观的家财只留下一大帮懒散的奴才和几个荒废的庄子。家族那些个人精又有哪个不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每年过节门第冷清,族里的人也是越来越不待见他们,也只有已经出嫁的姑母帮衬着她们。
容宛想到这位出嫁的姑母,也是叹了一口气,清朝女子实在是不好过活。这姑母自小被宠着长大,虽没有额娘的美貌但也是清秀可人,性情不错,规矩也是一等一的好,因着祖父的原因落选之后许给了内务府总管白里的幼子茂勋。新婚之时两人同情蜜意,姑母倒也过了一段顺风顺水的日子。没过多久,风流成性的茂勋固态萌发,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搞得后院胡烟瘴气。婆婆也因为她治家不严每日摆脸色给姑母看。
姑母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往常姑母惦记着他们时常差人送些东西来,距离上一次姑母派人来已经是九个月以前庶妹容华刚出生的时候的事了。
过年过节、家族拜访、家里的吃喝用度……到处都要用钱,阿玛只进不出,额娘已经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维持不了巨大的开支。更不要提家里的两个姨太太,十来个奴仆、加上几个庄子上也有不少的奴仆。
可惜她年岁尚小,也出不上什么力,只是徒添烦恼。
“小姐,你终于来了。大事不好了,夫人她……她……”宛儿的贴身丫鬟流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在府邸门口转来转去走个不停。在见到宛儿之时,奔向宛儿哭道:“小姐,你怎么才来!大事不好了,夫人要……打……打死少爷。”
宛儿的丫鬟流云今年不过十三,已经生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流云九岁的时候就跟在容宛身边伺候了,可以说是最熟悉容宛言行举止的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流云,你慢慢说。”
宛儿一听便觉不对,塞和里氏温婉贤淑,又向来疼爱博启,怎么会无故打他呢?必然事出有因。
“小姐……是少爷他……”流云还没有缓过来,大口大口喘气,半晌之后,才又继续,“具体的事情流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和二小姐有关。好像是少爷弄伤了二小姐。两位姨太都在旁边劝夫人,可是夫人完全听不进去。小姐,你快去劝劝吧。”
流云还是头一次见到温和的夫人如此震怒的模样,她在李佳姨娘的暗示下偷溜出来寻小姐。
“是吗?流云,你快带我去。”
宛儿面容依旧平静,但声音之中还是带上了几分急切。她对于塞和里氏很是了解,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孩子仗着身份欺压庶出的。不过宛儿觉得这一次是塞和里氏小题大做了。博启他还小,尚不通人事,怎么会知道仗势欺人。他无非是小孩心性,见往日围在他身边的大人都围到刚出生的妹妹那里去了,他就讨厌这这个妹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