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活下去,”西泽说,“这个世界很无聊,所以要活下去。”
巴赫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出了门外。
他没有向后回望,一次都没有。
西泽翻看着手的笔记,原本他邀请的名单巴赫只是第一个,接下来是丁莱教授,塞尔林院长,希欧牧德老师,老板,萝尔......以及很多很多曾经和他有过联系的人,王都的人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所期待的西泽皇子此时正蜗居在一处王都的角落里,自顾自地找着一切和他有过联系的人,并挨个告别。
安蕾静静地站在门外,一位中年妇人满脸激动地跑到她的身旁,抓着她的胳膊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皇帝陛下来了我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尖锐又难听,但安蕾已经习惯了,从很久以前她让自己女儿嫁给莱斯,又到嫁给古拉克开始,安蕾就已经习惯了,于是她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嘿,你这孩子!”中年妇人见状差点急得伸手给她一巴掌,但手掌在扬起以后又停在了半空,她连忙伏在安蕾耳边,小声而焦急地问,“我听管家说他已经在咱们家住了两天了,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和他那个?”
妇人低声地问:“我知道你对那个谁有兴趣,但现在皇帝可是送门的......”
安蕾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觉得有些可悲,今年她已经十八岁了,从三岁到十八岁,从头到尾她都在被对方作为一个道具,一个交换权力的道具,而这样的母亲甚至不知道那位皇帝就是和自己家族渊源至深的西泽。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安蕾面色黯淡地垂下头,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啊?没事,”母亲立刻安慰道,“反正还有机会!我跟你说,你千万要把他留在咱们家族这,先别管你的那个小情人了,送门的皇帝不要可不行......”
安蕾听到最后忽然一阵怒气涌了来,她侧过脸,轻声地说:“我不会做的,什么都不会做,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一次。”
“什么?”中年妇人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从小玩弄到大的女儿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反驳自己,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她顿时气急败坏地指着安蕾的鼻子说道,“你可是我养大的,现在我让你去用自己的身子勾引皇帝,你就得去做!”
“我不会做,”安蕾将视线移开,坚定地说,“绝对不会。”
“你,你——”妇人恼火地伸出手,朝着安蕾的脸就是一耳光,安蕾下意识地闭眼睛,可脸却久久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感。
她睁开眼,却看到西泽正站在自己面前,紧紧地抓着妇人的那只手。
“您,您是?”妇人满脸诧异地说,表情先是狂喜而后变得苍白起来,“您难道是?”
西泽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回过头,看了安蕾一眼:“你没事吧?”
“我,还好......”安蕾勉强靠着墙站起来,她所受的伤其实在心的方面要更重一些,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母亲大抵就是最后一个能让她心灵受到如此巨大创伤的因素。
“您真的是皇帝陛下?”妇人感觉自己差点窒息,她连忙想要跪下,却被西泽抓着手腕,怎么都下不去身子。
“抱歉,看样子是我来得突兀了,”卫斯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身边难得没有跟着凡尔纳小姐,他在走到三人身侧以后,看着妇人已经完全呆滞的视线说道,“又或者说来得刚好?”
“我今天的名单没有您的名字,卫斯理先生,”西泽轻声地说。
“当然没有,”卫斯理老爷耸了耸肩,“所以我是不请自来。”
“公,公公爵大人,”妇人感觉自己的舌头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皇帝和公爵居然同时出现在了自家的小院里,要知道这两个人随便一个都是足以撼动整个王都的角色啊!
“有些吵了,”卫斯理对西泽说,“要怎么办?”
西泽看向安蕾,似乎是在等着后者的回答。
安蕾垂下眼帘,说道:“抱歉,德赛尔家的家事而已,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话音落下,管家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无奈地拉起了妇人,牵扯着她不断远去。
而在对方消失以后,西泽无声地看向卫斯理老爷:“那么,请问您来找我做什么?”
“还用问吗?”卫斯理老爷说,“现在整个王都都在等你出现,我们都在等着一个足以领导我们的皇帝,明白吗?”
“我知道你们在等这么一个皇帝,”西泽摇了摇头,说,“但我真的很累了。”
“每个皇DìDū有累的时候,”卫斯理说,“你也不例外,所以我们就更需要你了。”
西泽沉默了一番,卫斯理本想示意他邀请自己进入房间细谈,可西泽却很快地回答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比整个漆泽还要重要?”卫斯理挑了挑眉,“比你继承自己父亲一手创立的国家还要重要?”
“重要得多,”西泽转过身作势回到房间,只给卫斯理留下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所以请你们回去吧。”
他回过头,只在缝隙里露出一个淡漠的眼神:“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天,请你们放心,那一天已经要来了。”
男孩消失在了黑暗里,门被严严实实地关,再也看不到任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