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目狰狞地看着莉贝尔,在被霜花冻住大脑之前用最后的力气念出了一个名字——
“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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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尔打了个寒战,站在上城区某家店的屋顶,眼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灰叶注意到自家师妹的异样,好奇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套在黑色长袍里的希欧牧德闻言也对莎尔投来关切的视线。
“不,没什么,”莎尔摇摇头说,“只是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那还用问吗?”灰叶一拍巴掌,“肯定是师弟啊,他自己非得一个人在学院,这下想你了呗。”
莎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师兄啊……”
希欧牧德轻轻拍了拍灰叶的肩膀,缓缓地摇了摇头:“新生的事就让新生自己解决吧,我们……”
他的话被什么声音打断了。
那是铜号在天空中回荡的高亢乐响。
身着红黑色仪仗礼服的皇室乐队在远处浮现出模糊的影子,上城区与东桥衔接的玄关重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在风里打开了一道缝隙,而后完全打开,阳光照在人们的脸上,紧接着便是整齐沉重的脚步声。
先是银甲的年轻骑士们骑着骏马走在最前方,他们结成队列,盔甲映照着来自天际的光,腰间佩着泛华的刀剑,马头罩着钢铁的犄角头盔,就在这样的骑士队列之后,四匹骏马才能拉持的车辇缓缓在大地上驶动,车辇两旁站着身着祭司之服的女官,她们神情肃穆,手里各自拿着高大的火炬,那火炬燃烧的不是昏黄的烈火,而是幽蓝的冷火,有女官微微吹动火舌,冷火在空气中晃动,晃下低微冰冷的尘气。
在女官之后则是装饰奢华以黄金为柱,雕刻出无数陆离光怪图案的二层车厢。
原本喧嚣的人群在看到车厢之后都屏住了呼吸,在所有人不断的祈祷与期待之下,一个模样年轻却又雍容华贵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了车厢之顶。
她穿了一身紫色的礼裙,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任何遮挡,她就这样站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礼裙裙角像是海中浮动的海藻般飘逸,胸前烁石打造的项链平放在胸前,一条银色的饰带横过胸口扣在腰间,酒玫瑰色的长发在空气里散开,眼角抹着淡淡的紫色眼影。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任是再远的人也能在那一瞬间看清那双紫色眸子里所蕴含的威严。
不止从何处开始,呐喊声与欢呼声骤然而起,直至像是滔天的洪海般朝着世界涌来,因为站在人们面前的就是漆泽国女皇,厄洛丝。
丝丝诱人的香气自车辇上流下化在风里,有人敏锐地注意到这股香气似乎是某种药物。
“啊……这是!”
有人叫道:“东方的沉香!”
有人在香气里茫然地握紧了拳头,因为有丝丝魔力开始在体内增长,源源不断的力气涌了上来,像是不竭的圣泉。
莎尔抬起自己的双手,感觉体力似乎莫名恢复了不少。
“真是大手笔啊女皇陛下,”希欧牧德由衷地感慨道。
“应该不止是沉香,”灰叶摸着下巴分析,“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掺在里面,有安神的效果,也有增长魔力的作用。”
“玫灵仙,”看着自家学生这副苦恼的样子,希欧牧德笑着说出了那样材料,“没想到吧。”
灰叶挠挠头,无奈地说:“确实没想到,除了这位陛下还有谁会把玫灵仙用来制香?”
希欧牧德笑而不语。
车辇行驶在金色的阳光里,女官们手上的冷火更加旺盛,降下阵阵凉意。
莎尔远远地看着车厢顶上的女人。
就像是察觉到了这股视线一般,女皇微微侧过目光,有一瞬间莎尔觉得自己似乎被看到了,可女皇仅仅是恍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女皇陛下和去年比起来可真是一点没老啊。”灰叶叹气道。
希欧牧德捏了捏自己干枯的食指,同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万民齐呼,颂唱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
在时间与天际交接的裂痕里,莎尔紧紧地盯着女皇远去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皇仿佛又回了一次头,可当她仔细看去时对方又丝毫未动。
流云卷过飞鸟,翠色的冰尘散在光里。
于是世界显得那么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