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然的一声高呼，吓了姚杏儿一跳，也吵醒了屋里的所有人。

“曲兄，你疯了吗？”姚杏儿佯装就要给曲子然号脉。

挣脱姚杏儿的柔荑，曲子然解释道：“我可没疯，只是你刚才所言让我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是吗？”姚杏儿很高兴自己帮到了曲子然，忙问：“你想明白了什么？快告诉我。”

“是那个赌棋老者留给我的问题！解决他问题的关键就是主动二字！”

一听是关于围棋的，姚杏儿立刻没了兴趣，不禁撅嘴说：“你还在想着那邋遢老头的疯话啊？他棋艺虽高，但也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多心思去琢磨他的话何况，我们现在的烦恼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曲子然闻言一笑，也不反驳。如姚杏儿所说，道理是这个道理。若不是他此刻想通了老者的话，他也许就会先将此事放下，毕竟与老者下围棋太耗精神，而曲子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既然已经想通了，也就不会再耗费曲子然更多精力，于是他决定下午就去找老者，结束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

早饭由姚杏儿掌勺，不得不说，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而在她的邀请下，黎灼也一同吃了早餐，不过席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曲子然说。

曲子然感觉自己就如同救了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不能放任不管的同时又不能对其放松警惕。好在他也不急于让黎灼改变想法，就决定放任后者了。

吃过早饭，曲子然向众人说明了自己要返回城中的事，燕儿想要跟曲子然一起去，曲子然狠心拒绝了。既然他不能给燕儿和大猴一个保证，他就不会与他们过分亲近以至于使他们抱有错误的期待。可是姚杏儿不理解曲子然的苦心，挑衅地一扬小下巴，自作主张地答应下来。

于是，进城的人变成了五个人，包括黎灼。

说起黎灼，曲子然觉得有趣，这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尾随自己，以便寻找机会夺回弑龙剑。可惜的是，曲子然已经将弑龙剑放入了念姊带中，黎灼怎么可能找得到？于是他默默跟着曲子然，却不与之交谈不知情的人要是见到这种情景，非要以为他是曲子然的贴身侍卫不可。

俗话说树大招风，这人要是一出名，难免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拿邋遢老者来说，自他设局赌棋以来还未尝过一败，甚至战胜了本地的围棋名士，真是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而想必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遭人惦记也就是难免的了。曲子然一行来到东市桥上，正看到老者被找麻烦。

“喂，老头，不交税谁允许你在这摆摊了？”

一群官兵将邋遢老者包围起来，为首叫嚣着的，正是与曲子然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官兵小头头。他那嚣张的气焰如同真正的烈火，让围观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火星子粘到身上，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然而，直接面对压力的邋遢老者却镇定地坐在官兵中间，自顾自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正当看客们佩服老者的镇定时，老者却开口了。

“啊？补觉睡好了再来摆摊？哈哈，谢谢你小伙子，老头我精神挺好的，不用担心。”

老者的话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官兵头头则气得脸红，抬手就要抽老者的耳光。

“住手！”断喝一声后，曲子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官兵头头面前。

“谁他娘……”对方瞥了曲子然一眼，吓得立刻把脏话咽回了肚子，倒退几步瘫靠在了桥栏上。但奇怪的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重新站起来、冷笑地看向了曲子然。“哼，兔崽子，上次用把戏骗了我，这次还敢出头管老子的闲事？”

“把戏？”曲子然不禁被逗乐了，说话间来到了桥边。“那就再给你表演一个？”

曲子然说着一掌拍向桥栏杆上雕刻的石狮子，只见那西瓜大小的石雕瞬间断裂/随掌力飞射入水，激起了大片的涟漪和水花，将官兵头头淋成了落汤鸡。

“滚！不然我就这样拍下你们的脑袋。”

官兵头头立刻感觉裤裆一热，大喊一声“妈呀”，哭喊着逃走了。其他士兵也不敢停留，甚至有人慌不择路地跳下了桥，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而围观的百姓们却纷纷叫好，看来是对他们积怨已久。

曲子然却不关心自己造成的轰动，对邋遢老者抱拳施礼，说道：“老人家，您受惊了。”

邋遢老者再次见到曲然很是高兴，看到他露的一手，更是不住点头。“我老人家岂会怕他们？不过你功夫确实不错啊。难怪之前敢跟我夸下海口。”

“呵呵，我的功夫惩治他们倒是没有问题。”

老者不想纠结这件事了，他看向与曲子然同行的另外四人，不禁试探道：“今天你是打算跟我下棋吗？不过带着这么多人来，就不怕在亲朋面前露脸不成反而蒙羞？”

曲子然根本不接招，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与您对弈，虽败犹荣，我怕什么？”

老者讪笑一声，让曲子然坐下，接着问道：“那么，之前我的话，你想明白了？”

曲子然点点头，“不论是以变应变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其实都有被动应对的含义在其中，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主动权，而放弃主动权在兵法中是大忌。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在您第一次赢了我之后，我就被您的棋艺震慑住了，所以我不自觉地采取了守势，放弃自己擅长的进攻之后我便一直放弃发挥自己的长处而选择弥补自己的短处，甚至为了应对您而强行改变自己的棋风，结果就是邯郸学步，弄了个不伦不类。”

“哈哈哈，”老者闻言大笑，“你是一派胡言，我们下棋就是下棋，你跟我谈什么兵法嘛！”

曲子然立刻反问：“棋艺与兵法没有相通之处吗？”

邋遢老者与曲子然对视片刻，神秘一笑，说道：“下棋，下棋！”

曲子然点点头，做了一次深呼吸以放空精神，而随着棋局的进行，他的眼中就只剩下棋局，心中不断地预测与权衡着棋局的变化。

懂棋的人很快就看出来，曲子然竟然只攻不守，从天元向棋盘四角同时发动了进攻。围观者纷纷摇头，认为曲子然这是被逼急了才如此下棋。果然，曲子然的左下、左上与右下三路棋，很快就出现了颓势，被老者拔去大片棋子，可谓损失惨重。至此，曲子然落子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显然是陷入了复杂的思考中。

也怪曲子然太过看重这局棋，他却忘了，黎灼跟在他的身边可不是为了来看下棋。曲子然精神有多么集中，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黎灼当然也不例外，他忽然放出了一股子戾气，死死盯住曲子然的背影，表情一瞬犹豫、一瞬决绝地变换着。

“年轻人，观棋不语真君子，动嘴的人都不算君子，那动手的人呢？”

说话人是邋遢老者，他的话也引起了姚杏儿的注意，姚杏儿马上警惕地看向黎灼，说：“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

黎灼抬眼与老者对视片刻，又看了一眼姚杏儿。终于还是背负起双手，又静静看起棋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