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子说完这话叹了口气,感慨其人命途不幸。低头几瞬又觉得将这些凄惨之事说与人听实在有违待客之道,小捕快在木桌上磕了两下脑袋,转而抬头问道:“我听说,宁公子是要去城东找张老板谈生意是吧?若是不认得路,我等会儿办完公事可以带您去……”
“谈生意倒不急……”诸允爅打断侯子的话,见小捕快略微不解,也没想解释,不徐不缓道:“我跟无衣——哦,你师父,我们还是第一次到广宁,你们这儿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
侯子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瞧向岳无衣寻个说法由头。岳无衣刚跟茶棚老板要了一小碟咸豆子,一边吹开上面的粗盐粒儿一边说道:“我们家公子就是被……老爷,被老爷赶出来的,说是让他来体察……体察广宁的行商情况,也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回去,反正难得出来一趟,先玩儿几天再说。对吧公子?”
岳无衣嘎嘣嘎嘣地嚼着豆子,把这段提前被他主子叮嘱过的话磕磕绊绊的说完,哄骗侯子绰绰有余。
“嗨,明白,以前我爹使唤我出门办事儿的时候我也得先上街疯一圈再办正事儿。”小捕快恍然一乐,身子转向东侧,抬手一指:“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正能看见一个挺大的十字路口,路口东北隅有一个大酒楼,叫鸿兴楼,他家的厨子在咱广宁绝对排得上前三。就是酒楼离城中远了些,一般都是咱当地人去得多,但保证味儿正料足,实惠得很。”
侯子说话单纯实在,听他这一番称赞,看来这酒楼着实值得一去。岳无衣把手里装豆子的小碟推给小捕快,馋虫勾出来一半儿,又问道:“这鸿兴楼什么最好吃?”
“吃嘛,自然是肘子最好吃,酥烂入味连肥带瘦的肘子肉,配上一壶鸿兴楼特酿的梨花酒……啧啧啧……”
侯子想起前几日宋大哥犒劳各位兄弟时请的那桌酒菜,咽了口唾沫,有些意犹未尽,“这酒足饭饱之后呢,也不用担心积食,这酒楼往北就是东街,东街尽头有一家药铺,诶,就是杨姑娘她师父开的——她家药铺外面常年放着一方桌子,上面摆着几壶药茶,一文钱随便喝,喝上两碗热茶消消食,坐着歇上一刻,正能赶上东街的小夜市。吃的喝的玩的都有,不过最近宵禁的早,可能没什么人……”
广宁的梨花酒诸允爅喝过,算是御赐佳酿,被他带回肃王府跟他手下几位副将分喝了。岳无衣那时候还是毛孩子一个,没得分,此番到了广宁,刚一入城就惦记起来,这会儿听了个好的饮酒去处,正跃跃欲试着。
诸允爅也跃跃欲试,只不过非是岳无衣这般嘴馋贪食,而是又听到了自入城之后,耳边絮絮叨叨地被念了许多次的名字——他倒是真想仔细瞧瞧这个“杨姑娘”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怎的提起来谁人都认识,怪让人好奇的。
郑家门口的人群总算彻底松散下来。偷懒的侯子被喊去抬尸体,此便起身,匆匆告辞离去。
诸允爅也离了茶棚,轻掸衣袖,背手向东走去。
岳无衣又紧嚼了几颗咸豆子,喝了口茶水,急追上去:“公子,咱去哪儿?”
诸允爅一脸潇洒自在。
“吃肘子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