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尽的黑。

利筠痛苦的从地上爬起，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所至，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丝毫的光亮。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双手痛苦的捂在了脑袋上。

脑中被强行开启的精神海正在缓缓闭合。

朦胧雾化的精神海如同翻滚的海浪，剧烈的搅动、消逝。

“啊！！！痛！”

利筠脑袋里的神经开始一根根抽搐。

随着精神海的不断缩小，一些神经系统也开始萎缩。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咆哮，到了最后，安静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腿弯，蜷缩在黑暗之中。

轻轻的闭上眼皮，他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

“真舒服...”

像是回光返照般，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投射在身上。

暖洋洋的，他此刻就好像在母体里还未曾出生的婴儿，舒服且充满了安全感。

利筠好似有过这段温暖的记忆。

还未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这一辈子最满足，最开心的日子了吧？

“妈妈...”

低沉又充满情感的话音从利筠的嘴里传出。他抱着膝盖的双掌有些发白，那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他努力回忆这温暖的一刻，却始终看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那张温柔的面容。

身体逐渐的冰冷，利筠好像又回到儿时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快滚！臭乞丐，谁让你来我店里讨东西吃的？！”

“嘭！”

一个瘦弱的小孩被扔在半空中，然后又狠狠坠落在地，震起一层洁白的雪花。

小孩默然无言的裹了裹身上叠了几层的报纸。

有好几张已经被刚刚的男人抓破，一缕缕冷风钻了进去，稚嫩的皮肤上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微微打了个寒颤，脏兮兮的小脸抬起，过大的黑色老人帽下，露出一双纯洁的眼睛。

略微茫然的打量了下周围。冷漠的路人抱紧了双臂，和他离得远远的，快步消失在巷口。

冰雪纷飞，寒风凛冽。天空中漂浮落下的雪花将安静战立的小孩堆成了一个小雪人。

“妈妈，你在哪...”

小雪人有些绝望的蹲在了地上，抱紧了膝盖，带着哭腔低声呢喃。

“咦！爸爸快看，这里有一个小雪人耶。”

惊喜的小女孩拉着身后父亲的大手，快步朝蹲着的小乞丐走去。

“哇，好漂亮。”

小女孩欣喜不已，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雪人。

他稍稍动了一下，抬起许久未曾清洗过的小脸蛋，通过有些水雾的瞳仁，看清了眼前的小女孩。

“吓！爸爸，怎么这个小雪人会动的呀。”

小女孩被突然动了一下的雪人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躲在了高大男子的腿后。

微微探出小脑袋，好奇又惧怕的打量着他。

他有些失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他远远的，为什么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这样奇怪。

习惯了。

他拍打了一下蹲得有些发酸的腿，盖在身上的雪花“哗啦”掉落下来。

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

他怕，怕自己真的吓到了那个打扮得如同小公主一样的女孩，怕她的父亲会迁怒自己。

这样的事，他已经经历过几次了，拳打脚踢的痛苦，有时候能让一个卑微活下去的孩子就此死亡。

更何况是这种大雪天呢？

他不想死，他想见到自己的妈妈，想像其他小孩一样躲在母亲温暖的臂弯中撒娇。

也许只要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他就能缩短自己与母亲相见的时间吧。

“等，等等！”

身后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他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不，不好意思，我刚刚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他有些卑微乞求的话音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