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敢与尚书大人同坐。”方攸才不会坐下,坐下了就等于要正式开始接受这二位的“审问”了。
卫轻奂似乎看穿了方攸的心思,将她轻轻一拽,她便安安稳稳地坐在了自己身旁,“方协令才来就急着走?”
“轻奂,不可无理。”紫香之道,像是在批评一个淘气的孩子。
卫轻奂看着方攸忐忑的样子,笑道:“今日找方协令来,有两件事。”
方攸搓了搓手,依旧低着头道:“是,大人吩咐就是了。”
“第一件事,我和老师打算向圣上请旨,让大理寺来审理李景千的案子,到时还请方协令来做个人证,如实陈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卫轻奂慢条斯理地道。
方攸这才抬起头,惊喜道:“这是自然!只要大理寺能审理此案,我自当十万个愿意去做证人。”言毕,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激动,解释道:“李景千齐家这件案子重要的线索,师父为齐大人的事已经奔走了许久……”
“向皇上请旨这件事正是季大人相求……”卫轻奂接着道。
“那小人就替师父多谢尚书大人和卫大人了!”
“即使没有季修相求,我也会这么做的。张清圆一日不倒,这世道就一日不能清明!”卫轻奂将手握成拳,锤得桌子发出闷闷的一声。
“季大人虽说一直对外声称不是我们内辅党的人,如今看来也是敌不过这乱世了。他早该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是撼动不了这世道分毫的。”紫香之道,方攸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将这话转给师父听,同时也告诉自己,师父已经是他们内辅党的人,那么承令司也就是内辅党的承令司了。
方攸只得点头应和着,看来师父终是做出了妥协。
“季大人有勇有谋,方协令亦是青出于蓝。”卫轻奂道。
“不过谨记师父的教诲……并跟着办了些案子而已,大人过奖了。”方攸有些结巴道,手指变得更凉了。
“这么说,方协令的记性挺好啊。”卫轻奂道:“怎么我问你的事就总想不起来呢?”
“我上次已经……回答过大人了。”方攸吞吐道。
“哦?你们二人所谈何事?”紫香之放下手中的茶杯,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
“正是有关家父之事。”卫轻奂附和道。
紫香之面满哀愁地叹了口气,看向方攸道:“卫大人同我交情颇深,轻奂和我亦暗中调查了此事多年,若方协令知道些什么,还烦请告知我们师生二人,老朽在此先谢过了。”
“不敢不敢……”方攸急忙起身,对紫香之鞠躬道,“只是实在不知大人所言何事。”
紫香之摩挲着扳指,声音低沉了下来,“你若老实说了对彼此都好,若再隐瞒,那你便是同我,同朝廷作对!这两个后果孰轻孰重,你该知道。”
“尚书大人,兵部李大人说有急事找您。”门外小厮的声音突然传来,想来是要紧事,否则他也不敢贸然打断房里的谈话。
紫香之摩挲扳指的频率突然加快,起身盯着方攸,眼中全然没了初见时的笑意,“方协令好好考虑考虑罢。”言毕,朝卫轻奂稍微点头示意,便步履匆忙地下了楼。
紫香之一走,方攸才放松了下来,攥着的拳头微微展开,指尖也渐渐恢复了些温度。
“方姑娘,我们也下楼走走罢。”卫轻奂起身,低头看着方攸,面上云淡风轻,话里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他突然叫她方姑娘是什么用意,难不成想开始套近乎了?方攸边思索,边跟在卫轻奂身后下了楼。
街上人声嘈杂,却都是乱而有序的。
“方姑娘,上次在坠月楼,我算不算是救过你呢?”卫轻奂看着街道两旁的人,随口道。
“自然是算的。”方攸从茶楼出来,依旧跟在卫轻奂身后,眼神飘忽,似答非答道。
“那你就该认真回答我。”卫轻奂停下步子,方攸直直地撞上了卫轻奂的后背,她摸了摸被磕的鼻梁,这个卫轻奂看着有些清瘦,没想到身板还挺硬朗,“大人,我说过了,我只是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子,你为什么总不信我呢?”
“你在撒谎!那日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卫轻奂低头看着方攸,有些愠怒道。
方攸抬起头,正对上了卫轻奂的眼睛,刚想说话,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子骑着棕色的马疾驰而来。
那马儿似乎不太听背上之人的话,在街上撒开蹄子,掠过卫轻奂和方攸身边,将二人的衣摆和头发都带飞了起来,横冲直撞地朝城门奔去。
卫轻奂和方攸互看一眼,这女子不正是当日在坠月楼服侍李景千的那位!
方攸一个轻功追了上去。那棕色的马儿跑得极快,未等城门守卫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城门外了,方攸紧跟其后。棕马四蹄飞驰,进了城外树林。
方攸渐觉有些体力不支,速度也慢了下来,眼看着那棕色马儿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忽而听见身后一阵马蹄疾驰之声。
回头正看见卫轻奂骑马背上,向她伸手,“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