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别提他了,刚才我路过他们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正指着他脑门训话呢。估计课上又搞什么幺蛾子了,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事,咱们先走,他再来找咱们呗。今天得快点,周三食堂做卤肉饭,必须要排到,快点儿快点儿!”
段飞口中这个壮子叫乐正云扬,据说他母亲怀孕的时候迷上了古龙,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大侠的名字,然而他本人却完全跟这个潇洒飘逸的名字豪不沾边。
壮子是东北人,长得又黑又壮,小学时跟随做生意的父母一起搬到燕京。父母忙着做生意没空管他,他就像春天的野草自由生长了。加之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健谈的本事,让这个活宝不管到了多么沉闷的群体里都能搅动得天翻地覆。
壮子小学转学后就一直跟着卓展,众人也不明白个中原因,他是卓展除了段飞唯一一个“铁杆儿”,甘愿为卓展两肋插刀的兄弟。
壮子成绩不好,本是进不来这个市重点高中的。但壮子为了追随卓展,跟父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眼泪鼻涕一把流,表示自己要痛改前非,要学习要考大学,感动的壮子他妈给学校“捐”了一大笔建设费,才把壮子弄进来。
不过像壮子这种以特殊方式进来的学生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班,就是这个“勤业班”。
壮子看见卓展和段飞走过教室的门却没有等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跺脚。听老师念完经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食堂。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太不讲究了啊,没看到我在教室那无助又绝望的眼神吗?”
“今天不是特殊嘛,周三,卤肉饭。”
“段飞你还刺激我,知道我来晚了,这个点儿肯定打不到卤肉饭了,你小子别以为比我大两岁我就怕你,你…你…”
“哎——壮爷,我不是知道你好这口嘛,喏,这碗,你的,外加一瓶冰镇可乐。”
段飞说着便将卤肉饭和饮料推到壮子面前。
“你不知道我为了排这三碗卤肉饭挤的多惨烈吗,这胳膊,这儿,还有这儿,都红了,过一会儿肯定青……”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壮子顿时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端过卤肉饭就开造,已顾不上擦一擦冲刺来时满脸汗水了。
卓展暗自觉得好笑,段飞每次都能治住壮子,这也让他们三人的关系能很好地平衡。
“壮,张老师为啥留你啊,你又搞啥幺蛾子了?”卓展一边用筷子往外挑卤肉饭里配的西蓝花,一边平静地问壮子。
“唉,别提了,邻桌的光杆儿裤腰带坏了,我活雷峰壮爷帮他修修,这就让老张看见了,非让我下课留下。更气人的是,他知道我是当雷峰给光杆儿修裤腰带后,不仅不表扬我,还硬要找我家长。我说我爸妈都不在国内,只能保姆来,他直接气得要哭了。啧啧啧,真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样,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女老师。说到底,我们勤业班的老师就是不如你们普通班的老师。”
“哦,对了,文叔说今天晚上包鲅鱼馅饺子给咱们吃,晚上放学咱们一起走。”卓展提醒道。
“我说壮子,你下午一定要安分点,别再惹怒老师了,晚上你再被留下,我们可真不等你了。”段飞略带警示地告诫壮子。
“哎行,知道了,我发现飞哥你现在越来越不信任壮爷我了,说话也越来越磨叽了。”
“段飞,你的保送申请怎么样了?”卓展问道。
“申请书和累计成绩单已经递送上去了,现在就等评委会测评了。”
段飞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在这个市重点的十三中保送名校并不难,段飞申请的是燕京大学,他父母的母校。
卓展刚想抬头说些什么,就远远瞥见段越和她闺蜜西贝挽着手朝这边走过来,为了避免眼神交会,他赶紧埋下头专心吃饭。
“哥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段越总是一副小淑女的样子,声音也甜甜的。
“在聊你壮爷我的英勇事迹呢,这个…那个…”壮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壮子是喜欢跟女生贫嘴的那种人,每次在女生面前吹牛就跟开了闸的黄河水,滔滔不绝。
但在段越面前他就总是说不下去,他觉得段越那双大眼睛似乎能看穿他在吹牛,每次说一句就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哥,晚上你们等等我,西贝今天去她姑姑家,跟我不顺路,我跟你们一起走。”
“行啊,晚上6点,校门口北侧书报亭集合,不见不散。”
“恩,不见不散。”
中午的时光匆匆而明媚,兄弟三人毫无芥蒂的畅聊给这顿饭填了不少滋味,食堂的卤肉饭也仿如珍馐般美味。
天花板的电风扇上绑着的防蝇带曼妙的旋舞着,收餐盘阿姨愤怒的喊叫声似乎也变得悦耳了,这应该是卓展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下午卓展又睡了四节课。程老师在讲台下面用猪毛刷子刷了一下午他的宝贝金刚菩提手串,认真程度不亚于鼓捣四驱车的小学生,也无心再找卓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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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燕京已寒风凛冽,今天的北风更是格外强劲。
北风略过干秃的树杈怒号着击打在脸上,让人酸得睁不开眼。爱美的女孩子也鲜有露腿的勇气了。书报亭的老大爷更是棉裤皮袄棉袖套全面武装,小太阳和保温杯一刻不休环绕左右。
段飞他们还没来,卓展不禁把头缩在衣领里,不停地左右倒着脚,以驱散寒冷。
突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一把从卓展身后捂住了他的嘴,用力将他拖到了书报亭后面。
“你是谁?”卓展呜噜着,使劲挣脱着,然而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试图转头,看看那人的脸,可那只大手就像一把铁钳一般,钳得他脖子生疼。他只能用余光瞥到那人领口处特别的黑领章,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脸。
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父母遇难是被人陷害的。”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顿时将卓展击懵了。卓展心中咯噔一下,脑子嗡嗡直响,但还是强作镇定:“你说什么?”
那人并没有理会卓展,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想知道真相,就用司空来交换。”
“司空?什么司空?”
“在文泰那儿,想办法偷出来,给你一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