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京都最大的池子不是皇宫后花园的天远池,而是原英国公府邸的英华池。老英国公以此为傲,多次在英华池正中心的亭子里大宴宾客,不过那也是百年前故事,而今已少有人知。早前两年,先皇将废弃了的英国公府赏赐给了左相,此时,若有人此时站在英华池边上,便可看到池边凉亭里两个慵懒华服男子,歪坐着百无聊赖看向亭外淅沥沥的小雨。
其中一个男子,一身红袍,面貌俊朗,正是左相大人周南。只见周南拿着茶盏盖子在茶盏上漫无目的蹭来蹭去,边蹭边说:“今年的雨下得倒早。往年里要过了清明,老天方才舍得下雨。”
另一个一身白袍,白袍上绣着金、黑、红三色线织成的图案,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正是圣上堂兄、中山王长子赵元成。赵元成听了周南的话,笑着说道:“你这英华池,雨中景致还真是不一般。只是你去年开始动土造桥,非要从池子中间跨过,将池子分为两半,当真是大煞风景。你若想重新启用池心亭,只学学老英国公,若要用时,宾主尽皆乘小船而进,方显文雅新奇。”
周南笑了笑,说道:“我可比不得你……不说这些了,春雨宝贵,大宋子民们今年有福。”
赵元成喝了一口茶,不由赞道“好香的茶”,而后放下茶盏,说道:“我说周家哥哥,此处又没有别人,你跟我还是那套爱民如子的说辞,可就没意思了。对了,父王让我问问你,为何在朝堂之上未曾如约支持河间府府尹章万里的奏折?”
周南身子坐直了,缓缓说道:“那云未为人狡黠,早前已然奏报,请河北东西两路六府联合围剿。圣上虽然不悦,不过荒奴人只过得河来五千余人,又是从偏远未设防之处暗渡而来,故而只是追究了李明玩忽职守之责,其余人等皆不再问。”
赵元成眉头微皱,打断周南:“那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圣上传旨河间府、大名府等五府联军围剿,以十打一,胜券在握,故而对云未和边军宽大处理。此时五府联军损失惨重,庆源府更是全军覆没,河北民怨四起,此时正是扳倒云未的好时机啊!云未一倒,他韩大麻子还有几天能蹦跶?毕竟他是在圣上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周南笑着听赵元成说完,方才说道:“元成,没那么简单。当初宽大处理云未,乃是圣上金口玉言,章万里不知这等事情,尚且情有可原。若我等明知此事始末,依旧咄咄逼人,岂不是在说圣上识人不明、处事不公?”
赵元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都是从一个书房一张床上出来的,偏你心眼多,肚子里有许多弯弯绕。我是不及你,日后还要靠你提醒我,莫出什么大乱子。”
周南喝了一口茶,说道:“中山王娴于政务,对朝堂之事可比我清楚得多。你有中山王做后盾,用我操心什么?”
赵元成听出周南语气中颇有艳羡之意,知道周南自幼丧母,未冠丧父,也不多提,岔开话题说道:“还有,听说运粮队已然平安过了黄河,周家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周南面露难色,说道:“我先前向中山王说过,此事需要静待时机。我们不好明面上动手,只能寄希望于我那一众死士,他们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手段。不过云未手下有些硬骨头,我那队长便伤在他们手下。这次大多随奋威军北上,不过还有一个叫什么飞将的,竟然在暗中护送运粮队。听说这个人江湖上武功都能排前五,有飞天遁地之能,一时间不好下手。元成,你回去让中山王放心,一有机会,我便动手,必定让运粮队在抵达大沽河前遭遇江湖仇杀,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