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看了一下来人,身形矮胖,头上带着一顶纯阳巾,双目有神,闪着绿光,塌鼻子,方脸阔嘴,三缕长髯,飘至胸前,一身葱白纱过肩蟒衣,领口、袖口绣着绿色波浪状花纹,腰间系着仙人鹤浆水玉带,垂着一块金厢螭虎嵌珠宝玉佩,色泽古雅,样式古旧。
“是啊,你是谁?”
“小师傅,你不必往前走了,跟老夫来吧。”老者笑吟吟地把石头领进了树林,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座庄院,立着院墙门楼,一排阁楼瓦房,皆是红墙灰顶,甚是规整。
石头迟疑了一下,不过难得有施主搭讪,错过这个店,兴许就没有下个村了,于是大着胆子跟着老者进了庄院,院子里种着奇花异草,幽香四溢,顺着一条石径,两人上台阶,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顿觉香气馥郁,客厅里布置着屏风,翘头几案,一张卧榻,四张椅子,大理石螺钿屏风上画着一轮圆月,云气环绕,两个雕成龙凤飞舞状的香炉正在几案上蒸腾,旁边还摆着时新的蓝色定窑瓷瓶。
分宾主落座后,石头四处观瞧,把右手揣在怀里,攥着那块黑石,他自小有个毛病,一害怕就攥着黑曜石,心里才会放松些,因为每次遇到危险,那黑曜石总能救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告诉他这石头是一块灵石,能辟邪除妖,要他好生保管,不可轻易示人。
老者见状,笑道:“小师傅,不必害怕,老夫请你来,绝无恶意。”
石头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抽出了手,低下头去,又抬起头,细细看了老者一阵,从那绿色眼眸中看出些端倪来,猛然站起身来,惊道:“蟾蜍!你是那只千年蟾蜍?”
老者笑吟吟地点点头,道:“莫要惊慌,老夫不是一般的鬼怪,鬼道五圣万岁蟾蜍巫蜍是也。”
石头慢慢又坐了下来,道:“万岁蟾蜍?那,你找我,做什么?”
巫蜍倒好两杯茶,用手一指,茶杯轻轻飞起,落到石头手里,石头惊得下巴掉了一地,长这么大,他还从没看到过真正的法术,呼风唤雨,召劾鬼神,这些他只在师父讲的经卷里听过,他有次忍不住问师父:“怎么样才能练成这些法术?”很遗憾,师父说他也不会,不过只要诚心修道,济世度人,不需修炼这些法术,一样可以延生得道。
看来他真的与我有一场师徒缘分,巫蜍笑道:“小师傅能认出我来,说明老夫果然没有看错,小师傅相貌清奇,绝非凡俗,不过”
石头喝了一口茶,觉茶香满口,神清气爽。
巫蜍也品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过看小师傅道行低浅,根基不稳,却是为何?”
石头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师父从来没有教过他。
这十年,刘老道平日里带着石头诵经、打坐,除了读书写字,粗粗教给石头一点天心五雷正法的口诀,还有呼吸导引的基础方法,其余修炼法门一概没有传授,这不能怪刘老道,毕竟刘老道除了会念经,对于道法所知不多,自己的道行也不过才达到修士第五层而已,茅山派的道法秘籍云笈七笺早已失传,他心有余而才识不足。
巫蜍不以为意,道:“不妨,老夫昨天渡千年水劫,本已难逃定数,多亏小师傅以八百文搭救,救命之恩,老夫一定要报答,钱财易得,不值一哂,不如老夫教你道法如何?”
石头害怕师父怪罪,怯怯地说:“不好,我还要化缘呢。”
巫蜍张开大嘴,呵呵笑道:“这个不妨,不妨。”
石头想如果自己会点法术,也才能算真正的道士,只要没有做坏事,师父应该也不会生气,便又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石头每日下山以化缘之名,来到城东树林处学道,和巫蜍以师徒相处,下午回去时,手里便提着巫蜍早已准备好的饭食,食材不是别处寻来,正是那鱼档的老板所舍,不过巫蜍从没有征求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