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杜三已将客房安排妥当,吩咐厨房的伙计婆子备好了热水。浣君便和老板娘道了声告辞,自去房间休憩。
她这一个月来长途跋涉,穿越戈壁沙漠,不是骑在马上跋涉,就是风餐露宿,天当被地当床,十分的艰辛。能舒舒服服的沐浴,再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在她看来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她刚躺在床上,这月余的辛劳便如冰河融化般迸发开来,不多时便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便清醒过来,只觉气足神完,她略微调整,发现这一夜充足的休息果然效果显著,沙漠争斗时留下的内伤隐患已经基本痊愈,内力运使已无阻塞之感。
她心头一喜,提剑走出房门,来到驿站院中,看着那面大旗,她与书旗之人有莫大的渊源,且所习武艺同宗同源,于是内心不再抗拒这驿旗剑法,只把这旗上剑意当作传剑法的教习,这连绵不绝的剑招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动,再回想自己的剑法变化,蓦然心有所悟,情不自禁拔剑飞舞起来,这驿旗剑法在那人手上如黄沙飞瀑,遮天蔽日,气势磅礴,所挡者连呼吸都困难。
而在浣君手上,剑意则有了沧海变换,终成黄沙,流水逝去,不复存焉的惆怅,蓦然,她又变换剑路,剑锋突转,变为师父独门相传的柔水婵娟,仿佛岁月变化,沧海亦为沙丘,唯月光亘古不变,皎洁如旧。她不断演练这两路剑法,这两种剑法竟逐渐相互交融,她越练越投入,仿佛自己历尽了千年。
这两种剑法竟在机缘巧合下,被她凝练成一路剑诀。这绵绵不绝的剑势铺展开来,惊动了驿旁树木上休憩的飞鸟,飞鸟奋力拍打翅膀,但竟似被无形大网兜住一般,难以逃离,这剑势浩瀚竟有如实质。她练毕收剑,剑势不再,飞鸟们才纷纷得以飞起,一时数十只鸟同时惊鸣,鸣叫声响成一片,浣君今番迸发灵感,武功境界竟更上一层楼,她不禁内心喜极。
突然,她发觉背后有人在靠近,便再次拔剑转身,剑尖稳稳的停在身后人的咽喉处。细看来人,竟是李敢。
他双手平举,显得紧张尴尬,这一剑快如电掣,他不禁有些后怕,若是再向前一步,怕是就命丧剑下了。他却不知,浣君本就无意伤人,否则纵使他身在十步开外,怕也是要被一剑结果。
“我无意打扰姑娘,还请恕罪,”李敢请罪道。
忽然驿站堂口传来一阵掌声,浣君收剑回身查看,原来是许四娘。
“妾贺妹妹领略这上乘剑意,再得精进。”
“姐姐客气了,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浣君回答道。
“妹妹这剑法如时光逝失,明月犹在,不知叫什么名头,”四娘问道。
“这剑法也是我今晨偶然有感所得,但这剑法根基乃是沙海驿旗剑法和我师门的柔水婵娟剑,所以就称呼为瀚海明月剑吧。”
只听李敢忙不迭地拍掌赞道,“好名字。”
“呦,三郎君也来啦,快别站在外面,赶紧进来坐……妹妹也进屋休憩吧。”
于是浣君便提剑进了驿馆大堂,李敢跟在后面,路过老板娘身边时,悄悄问道:“老板娘,那些江湖豪客在这驿旗下都不敢拔剑,那位姐姐怎的还在这驿旗下演武。”
四娘微微一笑,回道:“郎君不知,刚才那路剑法剑意深遂,怕是已胜过旗上原有剑意了。”
进了大堂,浣君和李敢分别择桌坐了。
四娘走到李敢面前,问道:“郎君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小栈,所欲何为啊?”
李敢直了直身躯,回道:“家严赴京之前和我说过,若是携家同去长安,需先向老板娘打探消息,家里祖母想念父亲,欲赴长安。所以我今日便来打扰。”
四娘笑道:“太守和郎君说了妾这儿的规矩了吧,虽然妾速来敬重飞将军,但为求公道,还是不能坏了规矩。”
李敢点头,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放在桌上叮当而响,里面之物显是金属。
“这里足三百金,老板娘点点?”
“不必了,妾信得过郎君,郎君想知长安局势?”
“正是,”李敢答道。
“妾劝郎君回家与老夫人再做商议,今年新君即位,欲废黄老而尊儒术,推行新政,故而朝堂动荡。况且长安最近‘鬼影’作祟,怕是一时半刻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