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覆灭后,太子仓皇西逃,却最终未能躲过一劫,在猎旌谷一场大火,他和沈昭一道与敌人同归于尽,死的可谓惨烈至极,尸体面目全非敌我难辨,若不是在一具焦黑的尸体上发现了玉玺,连其身份都不能确定。寒溯问听闻此消息如遭雷击,身形不由得一晃,站定后惊愕不已:“不可能,沈昭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就他这觉悟,岂是这般舍身救主的愚昧之人。他跟泥鳅一样滑,慷慨就义这种词跟他一点边都不沾。”
云飞垂头低语:“沈昭是个好人,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大节无亏。当时的情景无人知晓,可与其说是他陪太子赴死,更可能的是他主动牺牲自己引敌人入圈套……”溯问突然打断云飞的话:“你说什么?”云飞一愣:“太子懦弱昏庸,岂是能想到以己之身博敌人性命主意的人。属下由此猜测,这应当是沈昭的主意。”溯问说:“不是这句,你刚才说当时的情景无人知晓?”“正是,猎旌谷内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方圆百里一片焦土,若是当时有人在场,也绝无生机可言。”
溯问红了眼眶,强自笑着说道:“那就是还有一线希望啊,没人看到沈昭真的死了不是吗。正如你所说,这若是沈昭的主意,他怎会就为了拉上这些虾兵蟹将搭上自己和太子的命?他可是最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的啊。我要去找他,说不定他正等着我来救他。”一直没说话的云扬拦住寒溯问:“属下立刻派人搜索,阁主你不要妄动,天机阁的事务还有赖你处置,沈昭若是得以脱逃,说不定会来天机阁找你。”寒溯问听了云扬的话,有一丝怔愣,倒也没有再继续闹着要去寻找沈昭。“云容,好好照顾阁主,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云扬交代了一句,和云飞退了出去。
把一切交给天意,无能为力的感觉当真磨人。寒溯问感觉自己最近的情绪格外焦躁,处理事务明显缺乏耐心。“无论沈昭活着与否,日子都得过下去”溯问强迫自己冷静。“阁主,猎旌谷附近我们差不多一寸一寸的翻了一遍,都没有沈昭的踪迹。已经一个多月了,只怕……”溯问沉默,半晌才沙哑着嗓音说:“都撤了吧,你派人去他的住处,捡他的日常衣物来,我想给他立个衣冠冢。”初闻消息时的不可置信和悲伤过去,溯问心里也有了最坏的打算,翻来覆去的把整件事想了一遍又一遍,若是太子未死,此刻中原当有风声才是,孤身躲藏总不比众人保护来的安全。可若太子一死,沈昭就注定不能独活。一个活生生的沈昭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无疑会因太子之死成为背锅的靶子。君死臣偷生,这在不少愚忠的人眼里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更何况还有西剑流与阴谋家虎视眈眈,既然死无对证,恶意渲染太子之死乃沈昭阴谋设计,无疑是搅乱中原与争权夺利的利器。沈昭就算是活着,考虑到这些,怕也不能轻易现于人前。“罢了,不管你在哪,各自安好便好。”人不能悲伤太久,最终,还是要向前看的。
世情欢薄人情漠,最是难留驻。
几番云起复云落,江流水长东。
局势紧张,寒溯问的对外事宜缩减了不少,倒是多了些时间可以亲自做些研究。乱世中,医馆的生意总是格外的好,很多平时并不常见的创伤和病症倒是给了寒溯问许多关于人体结构的新认识。她通过万济医会搜集了很多病例,一面动手整理总结,一面和冥医、药神、狼主等前辈交流自己的发现,大家各自颇有收获,很多新药也因此而研发出来,倒也造福于民。行走各地的时候,寒溯问沿途救济被西剑流迫害的百姓。一日,她发现有个带着斗笠遮头遮脸的侠士正在与西剑流之人缠斗,旁边还有尚未来得及逃走的老弱之人。见侠士似乎有伤在身难以招架,寒溯问赶紧出手相助。二人合力击退敌人,寒溯问刚要去跟这位侠士打个招呼,却发现他已然体力不济晕死过去,于是慌忙上前扶住。近看此人,心下突然一惊,连忙带他到一个无人的所在。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