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女儿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学校已经快放假,所有下乡学生将在八月初集中送到各个知青点,徐曼得赶紧给女儿准备行装了。在李华平与徐曼商量完女儿下乡的事后,徐曼开始不太理解,为这事难过了好长时间,眼泪都不知流过多少回,从未与老公红过脸的她甚至与李华平耍起了性子,认为李华平心中只有他的事业而没有很好关心女儿。虽然怀着满腹的惆怅与忧伤,对宝贝女儿依依不舍,但她又是个明事理的人,认为李华平的话不无道理,这是大势所趋,谁也左右不了,何况像他们这种下放人员家庭哪有什么话语权呢?既使能想办法让女儿留下来,但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女儿既没有学上,又安排不了工作,全国的情况都一样,还不如顺应潮流,让她到农村去锻炼一下。既然其他职工和一些领导干部的子女都下了乡,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呢?
她开始盘算给女儿准备些什么东西为好。不知女儿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要到市百货商店买一只结实漂亮的旅行箱,可以放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服。她还要托朋友从农村弄些棉花来,打两床棉被带上,垫的盖的各一床,冬天乡下很冷的,新棉被暖和。女儿好长时间没做衣服了,还要去扯几尺布,给女儿做两套新衣服。女儿讲卫生,爱美,农村条件艰苦,可能连个像样的商店都没有,得多买些牙膏牙刷雪花膏、蚌壳油和毛巾之类的易耗品。还有女儿现在是大姑娘了,还要给她准备一些女性用品,教她一些必要的常识。女儿喜欢吃云片糕,不知农村好不好买,得准备一些给她带上。唉!作为母亲来说对女儿真是操不完的心啦。
但作为李华平来说也确实帮不了她什么忙,更指望不上他能考虑给女儿带些什么东西。他这个人除了在做学问和工作上特较真之外,在生活上一直是稀稀拉拉,十分随意,虽说在城市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但还一直带着农村来的不讲究的习俗。徐曼这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小姐”刚与李华平结婚那阵子好不适应,给李华平憋回了好多坏习惯,比如说,衣服不说就不知道换,一双鞋子穿破为止,臭袜子到处丢,不喜欢常洗澡,睡觉前用凉水把脚一冲了事等等。但她同时喜欢的也正是李华平身上的这种朴实和率真,更欣赏他对学问、对工作、对他所从事事业的这种坚韧不拔的韧劲。
......
汛期依然是大坝建设的关键时期。时至七月份,整个工地已逐步进入重要防汛阶段,保安全、保进度、保度汛已成为水电施工的常态。由于防汛施工项目多、工期紧、需解决的技术问题多,李华平依然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对于家里的事几乎全然顾不上,即使回去也只是晚上临时歇歇脚,第二天一早又到工地去了,几乎没有节假日。且越逢节假日,上级单位和部门越是要求创高产,兄弟单位都在比着干,比着向上级传捷报。每当节假日,工地报纸、广播也在争相报到各单位节日创高产的典型。在这种浓厚的竞赛气氛中,谁又甘愿落在别人后面呢?
女儿读书一直住校,只是周末回来一天,由于李华平工作忙,平时一家人很少在一起吃过几顿团圆饭,女儿过几天就要走了,应该叫李华平回来与女儿一起吃吃饭。她从学校打电话到浇筑大队队部,李华平在仓位还没有回,正好常大龙接的电话,得知情况后,常大龙对徐曼说:“徐老师,你放心,我一定通知他回去,而且给他放两天假,让他好好在家陪陪女儿,给女儿准备好下乡的行装。”放下电话,常大龙就用对讲机将李华平叫回了队部,说是有紧急情况要他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老常。”李华平问道。
“你马上将手头的工作交代给技术员小柯,回家去,两天后来上班。”常大龙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李华平有些莫名地问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女儿过两天就要下乡了,你还不回去陪陪她,你不怕你女儿和老婆骂你,我这个当叔叔脸上还挂不住呢!我不想让她们说我这个人太不近人情,把你栓在工地不让你回。你先回去,过两天我来请客,为李雨婷送行。”常大龙说道。
“可是还有两个仓位的技术方案调整没弄完呢?否则会影响这个月的工期进度。”李华平说。
“这你不用担心,两天不当误事。我让技术员小柯先做,你已经带了他那么长时间,也该让他独立做一做了,他先拿出初步方案,你回来后把关修改就行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又有两个星期没有回去了,也该回去休息两天了,不然徐曼真有意见了。”说着用手捅一捅李华平,又半开玩笑地说:“女人嘛,男人长期不在身边也是不行的!”
李华平正想开口说什么,常大龙又抢先说道:“什么也别再说了,去吧去吧,赶紧给小柯去交代工作,交代完马上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回小区的通勤车。”
按照常大龙的安排,李华平给技术员小柯仔细交代完工作后,就坐上下午的通勤车回家去了。
徐曼的学校已经放假,此时她正在家里给女儿收拾东西,女儿明天就要放假回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见李华平回来了,有些意外,笑着放下手中的活儿说道:“你咋这快就回了呢,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