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舍易尚未答话,众人却已炸开了锅。事实上,没有注意到鲁真存在的不止权舍易一人,从莫氏兄妹到伍云逸,场上几乎每一位都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少年竟然就站在那里。但这并不重要,在此之前,人人都见到了那根被权舍易切断的绳子,人人都以为鲁真必定坠崖而死,此时他突然现身,多数人都是又惊又喜。只有吕清尘沉默着站在众人后方,表情复杂地望着这一边,眼睛里透出的神情,仿佛鲁真能够生还并且出现在众人面前这点,并无半点意外之处。
莫氏兄妹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两个人都在心里这样念道。第一次是在破庙里,他在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的情况下,出现在吕清尘面前,使其受挫这一次,又添了权舍易和窦宁两大高手在场,仍然没人意识到他的出现。如果只是一次的话,还可说是巧合连续两次都是这样,只能说明眼前这少年,有一种极其高明的掩藏自身气息的策略,而这样的本领,纵使碑铭山见多识广,竟也看不出从何而来。
权舍易望着鲁真,眯起了眼睛。他是天底下的顶级杀手,五感伶俐自不必说,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少年?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老了?他上下打量着鲁真,顿了很久才慢慢说道:“老朽没听过你的名字,你师承何人?”
鲁真摇了摇头:“我的师父还没开始教我功夫,所以您从他那里问不出我的事情。我刚刚踏足江湖,在那之前,只是在乡下陪家父种地打猎。”
“种地打猎。”权舍易重复着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随后重重了咳嗽了几声,说道:“人外有人,或许真有隐于林间的高人,老朽没有听过也说不定。鲁真吗,这个名字,老朽记住了。”
鲁真对着他微微施了一礼,说道:“谢谢老先生看重。那我再斗胆,想拜托您一件事。”
权舍易沉着脸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老朽还真没见过像你这种,第一次见到我就要我做什么事的。不过你倒说说看。”
鲁真却不理会对方的不悦,单刀直入道:“我想请您撤回对那两个人的追杀。”
伍云逸和莫氏兄妹听了这话,不禁都在心里摇头:“无知的少年,权舍易是何许人也?要他收回对目标的追杀,这种事是你能说出口的吗?能让十尺长红收手,这得需要多大的面子?你以为凭你一人空口白牙,嘴上说说,对方便能摸摸你的头,满足你的愿望吗?”
果然权舍易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了青筋。这老者气得笑出声来,继而转为仰天狂笑。他内力不凡,这一声长笑,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笑声中的怒意,每个人心中都在打颤。鲁真离得最近,自然感受最深,他皱起眉头,右手捂住左胸,仿佛已被这笑声震痛了心口。
权舍易渐渐停下笑声,他望了望眼前的少年,缓缓摇了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娃娃,你勇气是有的,可惜不够聪明。想要老朽收手,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拿得起的。不过老朽姑且还是问一句,你有什么本钱,要我们放过那边的两个人?如果你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以为凡事只需简单拜托便能实现的话,老朽可要教教你这片江湖上的道理了。”
鲁真揉着心口,以图缓解从刚才开始便感受到的那股疼痛,但他的回答却透着一种淡定:“本钱的确是有的。老先生,我在方才从崖底爬上来的时候,趁着您不注意,给您设下了一个小小的陷阱。若我所说不差,老先生您现在,怕是没法离开那棵大树,更杀不了人了。”
他这话说出来,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面忍不住都“咦”了一声。权舍易脸色忽地一变,似乎打算站起身来。然而他努力了几次,竟然无法如愿,看来鲁真所说非虚。这景象在众人看来无比熟悉,大家都默默地想到了三个字:“乖乖胶!”
权舍易无法脱身,知道自己确实着了鲁真的道。他想起这少年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何等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深感不安。然而早在那之前,在所有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时候,这少年一个人在那里,都做过些什么?对自己设下陷阱,用不是什么东西把自己粘到身后的这棵大树上?而对于这一切,自己竟一无所觉?如果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刀,或者是什么毒药的话,自己这条活了六十多岁的老命……
想到这里,权舍易反倒冷静下来,很显然,鲁真无意杀自己,他在整个设陷阱的过程中,不带半分杀意。然而一旦他动了杀人的念头,那么纵然他能消去自己的存在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股杀气却是隐藏不住的,而杀气一旦泄露出来,自己身为这方面的行家,不可能意识不到,到那时候,死的人便会是鲁真。如此看来,少年现在的做法,反倒是最聪明的。
话虽如此,权舍易眯起眼睛,再度打量了一下这个将了他一军的年轻人,心里又觉得这样小的孩子,按理说不会想到那么多。他决定直接开口询问。“确是个不错的本钱,然而对你来说,直接暗杀了老朽,岂不比如今在这里讨价还价更加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