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那就提早几天按计划行事。想办法把消息传给那个叫贝的侍女的耳朵里,接下来这些人自会把这出戏唱下去,我们只看着便可,嘿嘿。”
楠大街还是这么热闹,柳条湖的荷花又衰败了。哦,姐姐把这条巷子给拆了么,去城东倒是方便了。
朱玉潇坐在车里,目不暇接地看着街景。阔别二十四年,离开时自己正值妙龄,而如今已两鬓斑白,孑然一身。
人生如棋,一子踏错,全盘落索。当初下这步棋的时候,谁会认为自己是错的。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由时间来裁决,可真的等到结果见了分晓的那一天,也都离那一抔黄土没有几步了。
你若对了,你也看不到了。我若错了,更是负了这一生。母亲,如今你在地下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可满意了么?
七宝香车缓缓驶进了太液城门,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过了沁馨门,在太瀛岛北侧的双泉亭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陛下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奉陛下命,奴婢们守候在这紫竹林外。”
双泉亭……多少次魂牵梦萦思念过的地方,是母亲当初送给我和姐姐的礼物,时候最爱和姐姐来这里戏水玩耍。周围是一片紫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和着轻风,望着夕阳。姐姐总是穿着那一身紫色的袍子,说与林子的颜色相配,我却爱穿绿的,想映着那泉水潺潺……
朱玉潇慢慢走过竹叶相掩的九曲桥,眼前出现一座亭子,亭中站着一个娉婷的身影。忽然,她的泪水冲垮了她的视线,二十四年间,所有的怨戾、不甘、恨意和痛苦都像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一段白色的沙滩。
一件淡淡的紫袍,转过身来的是朱玉澹芳华已逝的容颜。
“姐姐……”两个女人拥在了一起。
“我该叫人把你的绿袍子也备下的……”朱玉澹的语气温柔如水。
朱玉潇破涕为笑:“二十四年了,我一直在想再见面第一句话你会说什么,却是这个。”
朱玉澹细细地看了看妹妹的脸,叹道:“我们都是老太太了,我不让他们进林子里来,一来是不想让他们扰了我们,二来也是怕被看到我还穿这么嫩的颜色偷偷笑话我。”
朱玉潇也笑了,傲然道:“姐姐管他们做什么,我们朱家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朱玉澹听了,却是苦笑了一下。朱玉潇瞬间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是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她们俩人一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朱玉澹缓缓说道:“原先是想等使团走了之后再接你回来,凌儿说你在那里辛苦,我也是不忍。早回来些也好,终究你不用再受苦了。”
朱玉潇脸上一红:“松岚行宫倒没什么不方便,只是终日如入牢笼,心中烦闷,便跑了回来,是给姐姐添了乱。只是不知我这一回来,要如何和那苍梧使团解释。”
朱玉澹笑了笑:“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凌儿说她自会处理,还说明日使团觐见,你也去嘉德殿上见一见。”
朱玉潇心下一凛,说:“早有耳闻凌儿深得姐姐的真传,当年母皇就夸过她聪慧。好,那就明日看她手段。”
朱玉澹给妹妹亲斟了一杯茶,问道:“我听闻慕云府上的黎太君很是不好惹,还有个厉害的姐姐,幸亏死得早。这些年想必你是受了不少苦了。”
“她姐姐是钦文帝的璟妃,温帝李厚琮的生母,母凭子贵才谥了个庄顺璟太后,我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听闻确实厉害,钦文帝本来还有两个儿子的,璟妃入宫没几年后就都夭折了,好在璟妃后来有了儿子,李家才不至于断了后。但其他嫔妃也没再生育,所以只有李厚琮这么一个独子,也就顺理成章地登了帝位。”朱玉潇轻抿了一口茶。
“其中可有蹊跷?”朱玉澹问。
“这就说不清了,不过连坊间都在纷传此事,说是璟妃手段狠辣,造孽不少,死得早定是遭了报应。谁知道呢?”朱玉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难道那钦文帝就没半分疑心?”朱玉澹听得有些好奇。
“我听慕云府上的那些老奴说起过,那钦文帝也是个智亏之症,起初身体还健壮,后来就变成了个药罐子,每日都拿汤药吊着,大事都交给了那时候的慕云三太师,哪还管得了这些。他们李家近族通婚,世世代代都是傻子,还能延绵至今,也是天下奇事了。”朱玉潇脸上尽是讥讽之色。
“温帝李厚琮可不是个傻子。”朱玉澹想起朱芷凌和温帝联手瞒天过海将妹妹送回国的事儿,就觉得温帝毫无智亏之症。忽然心念一动:“你就没用观心之术看看那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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