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江虎行眯起了眼睛,他认出了来人,能与他这位明华城第一流的高手比拼内力的人不少,但这么年轻的却只有一个,他自然是印象深刻。当日因为卓凌飞与悬翦激斗时的传讯,江虎行顾不上追问林琢的来历匆匆赶去相助,等回来时自然没有了林琢的踪迹,当时他还叹息了许久,这般天赋异禀的少年便是江虎行这混迹江湖数十年里也极少见到,而上一个见过的人也只有那位十年前突然出现在聚闲庄的神秘老友了……
林琢皱眉,他自然也认得江虎行的,还有他旁边那个娇蛮任性的少女李素影,心中实在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江虎行出声道:“小兄弟莫要紧张,既是深夜独行,能得一容身之处,实属不易,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如何?老夫保证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林琢沉默地看了看庙外深沉的黑暗,犹豫许久,终于在火堆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江虎行暗暗一笑,没有注意到李素影这时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时无话。林琢本来就是沉闷的性子,一个人独自坐着想事情可以坐上一天,但江虎行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他打定了主意要打听这少年的来历,当即咳了一声,干笑着问:“小兄弟这么晚了还在赶路,也是去聚闲庄英雄大会的?”
林琢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虎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时李素影轻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才恍然大悟:“小兄弟既然是去参加英雄大会的,怎么就孤身一人上路,没有家中长辈陪同?”
林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了。”
江虎行:“……”
连吃了两个钉子,江虎行也有些气闷,他是长乐帮人人敬仰的武林前辈,从未受过这等闷气,但林琢武功不低,他又不好轻易教训,当下冷哼一声,也不去管他了,径自闭目养神。
李素影掩嘴一笑,仿佛忘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一般,也没有告诉江虎行,她无声地对林琢做了个鬼脸,见少年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也不着恼,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旁边。
夜,渐渐地深了。
“呜”
不知过了多久,夜里的山风吹起,微微轻响,在这寂静深夜、无人山路里,尤其显得阴森可怖。
风从墙垣的缝隙里穿过,火堆焰光一阵摇晃,已经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的林琢忽觉凉意森森,登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朝那火堆又靠近了一些。
江虎行猛地睁开眼睛,神色凝重,细细地听了半晌,忽然间站了起来。
林琢被他这一番动作吓了一跳,登时睡意全无,正要说话,却见江虎行皱着眉头看向了破庙门口,显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远的山路上,似是有人在奔走,沉重的脚步声远远地传了开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还有若即若离的冰冷杀意。
“好像有情况。”
李素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下意识说了一句近乎于没说的废话,林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讥讽之意俨然,气的她柳眉倒竖,轻哼一声。
“砰”的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有人重重地摔在了破庙门口,将周遭的好一片灰尘震得飞起,转眼间半个屋子里都是灰蒙蒙一片。
破庙中的三人同时吓了一跳,俄而,灰尘散尽,借着火光,都看清楚了来人。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衣襟破裂了十多处,林琢与江虎行都看的真切,那是刀刃贯体留下的致命创口,血液已经结疤,显然不是才受的新伤,而他的一条手臂,已是被斩断,空荡荡的袖子,在夜风里舞动,尤显可怖。
“是他?”
林琢眼光一凝,想起了在明华城外树林里,遇到的那唯一一个侥幸从北疆杀手刀下逃走的金牛派弟子,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而一想到当日在林中所见那些残忍嗜血的疤面人,林琢依稀觉得夜里的风,似乎更冷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在他的背上,还负着一个相貌沧桑的中年男人,男子一身黑衣,此刻已经昏迷,衣服残损了好几处,露出了伤痕纵横的后背。
林琢一看到这个人就惊呆了,而那个断臂的年轻人在摔倒之后也连忙站起来,用力摇晃着中年男子,大声道:“前辈,前辈,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