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并不喜欢有人来替你祭拜你父母。”
看着书宁不大好看的脸色,最终潘森民下了这样的定论。
可是这样的话,书宁莫名听不得,来了气,“我不认识你,以你的年纪和我父母生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陌生人来祭拜我的父母。”她的语气很冷,甚至带着防备。
潘森民一愣,陌生人?
是啊,她于他也不过只是个陌生人,可是听她这样说,他却不知为何不舒服,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再不是之前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而是昨天书宁一开始看见他的那样子。
疏离而冷漠。
他盯着书宁看,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让人既看不清楚,更琢磨不透。
书宁被他看得莫名,刚想转身。
潘森民却突然笑了,他说:“是不是即使你在国外五年不曾回来,即使你父母坟头的草长得比人高,即使这五年来都没有人来看他们,你都不愿意有人替你来祭拜?”
他笑得讽刺,说得残忍。
书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说不出话反驳的话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都是事实。
她是五年没有回国,更没有回来祭拜过父母。
但这与他人和干?
所以,书宁说:“与你何关?”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身后之人,只看着父母的坟墓,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与愧疚。
潘森民盯着书宁的背影,冷笑:“好,真是好一句“与你何关”啊!”
他来这个小山村三年,本来也只是是受纪念之托,勉强答应了要帮他看顾着这两座坟,所以也就是过年过节的过来上柱香。
可是后来,他听说了他们家的故事,对她很是佩服,所以心甘情愿地来帮她看顾着这两座坟,想着什么时候等她回来,见她一面。
昨天她终于回来了,猜到她今天会来,他一大早就过来先把坟前的杂草除了,放上了鲜花水果,只为方便她祭拜。
不想,却换来了一句“与你何关”。
她果真是如同纪念说的那样,冷情冷心。
山风微微吹来,书宁宽大的衣服被吹得鼓鼓地,却更显得她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书宁不明白他何来的怒气,只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受谁之托,来此祭拜我父母。”
潘森民嗤笑着问她:“怎么,你会猜不出来吗?”
书宁没有回头,不知道潘森民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心里已经明了。
她又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潘森民如实回答:“我是他的老师。”
果然是纪念。
除了他,书宁想不出来谁会在她出国后托人来祭拜她的父母。
何况这人说他是美术老师,而纪念最喜绘画。
只是,同他生活在一起五年,她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老师。
书宁还想说什么,潘森民就说:“你也别想太多,我来这里是支教的,拜祭你父母不过是顺便而为。”
当初纪念得知他要来这个小山村支教,便求了他这事,当初他是不答应的,毕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怎么好去祭拜,但耐不住纪念一次又一次的请求,所以最后也就同意了。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他对季书宁这个人就越来越好奇了。
能把许久以前的绑架案翻案的人,能让纪念那样的人一直惦记着的人,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一直很好奇。
书宁回过身来,看着潘森民,认真道:“谢谢你!”这是诚心的,虽然,她确实不喜陌生人来祭拜她的父母。
潘森民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一句谢谢,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书宁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说:“现在你能离开吗?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最终,潘森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书宁看着潘森民的身影慢慢走远,上午的阳光,不算强烈,但也带着热度,她微眯着眼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轻声呢喃道:“爸,妈,我是不是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他,毕竟人家来帮我祭拜你们了……”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消散在风中。
转过身来,书宁重新在坟前跪下。
“对不起!”她再次说道:“女儿不孝。”
说完,眼泪就不可抑制地落下,滴在土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四周无人,所以书宁哭得很放肆,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苦难在父母坟前一次性的哭出来。
她儿时丧母,少时丧父。
本以为,她的一生便是守着纪家,守着纪念,还债,报恩,然后孤独而绝望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