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殿深处的御案上被一座小山似的折子堆得满满当当。案前的仲谦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屏退前来添茶的宫人,手持金剪走到了一侧的烛火旁。英俊的面容被烛花的暖光映得很清晰,却总是带着一股若隐若离的落寞。
风处摇金涌,烟时闪墨鸦。
寸心终不昧,双泪欲横斜。
渐过分诗刻,虚开报喜花。
剪声初落指,满席散春霞。
仲谦又走到另一侧,剪掉了四处摇曳的火焰。那人走后,也有三天了吧。
仲谦那日听到齐无恙要离开时,畏缩着不敢去送,知道人已经出宫的消息又是心头一空。他给自己想了半天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点心已经给带上了,还派了唐嵘去护送,马车里是自己亲手为齐无恙布置的,装备十分齐全,也什么都不缺......仲谦第一次这么反感自己万事求周密的习惯。
他踱着步子纠结,仰起脸紧闭双眼,双眉紧紧拧着,牙齿咬住下唇......口中痛感传来,伴随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他终于下定决心去追那辆马车了。哪怕是告个别,说一句话......仅仅见一面也可以。
他着急的赶出去让宫人备马,却在宫门口遇见了携着密报慌慌张张杨肖云......
天意弄人啊!仲谦苦笑着将剪刀放到烛台下的架子上,传来的消息说他和朋友一起进了山,也不知道玩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让他开心的事情。
想到那张小脸上绽放开的欢欣笑容,孤寂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许多。他走回小山前坐下继续批阅,南方已经接连多日下暴雨了,唐江水位猛涨,已成水患的趋势,而北边......还是不怎安定啊。
仲谦提起笔来,借着烛光一个个批阅起来。
“福建漳州总兵左友田奏为恭谢天恩事折,自连日暴雨倾盆,未有减缓之势,低洼处浊水已可没膝......昼则安顿流民,夜则分班守城,臣之未能就枕者已数夜矣。“
——“览奏俱悉。安抚灾民,加固堤坝,警惕唐江水位。”
“臣杭州织造孙千恺奏为叩谢我主隆恩,大水连日不减,稻谷多见黄苗......百姓纷纷屯粮,杭州粮市价钱疯涨。”
——“朕已览奏,再议。”
“青海总兵袁里楚有言。臣下昨夜出袭城门作业,见一运梁车,臣见车夫等数人行为诡异,深感疑惑,便扣了那粮车例行检查,那车夫先是不答,后又抽出隐藏之武器负隅顽抗.....托陛下洪福,臣等终究将此等暴徒拦下,正押在大牢内待审。臣又见那马车,粮草其外,内里皆为黄金珠宝。臣不敢擅自做主,恭候陛下旨意。”
——“朕已览。事有反常必为妖,爱卿所做深得朕心。细细审问那几名马夫,悉心留意北地之动静。”
......
仲谦放下笔,合上最后一本奏折,右手扶着脖子小心的动了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