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营的迁徙非常困难,人员数量充足的条件下,整个队伍的运行也十分的缓慢。粮食、帐篷、军械等重要物资是无法被抛弃的,因此郭钊在安排完成行军事宜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督促进展,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
然而,现实告诉他,这个回笼觉计划恐怕是难以完成了。
“主公,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辎重营是被韩冬将军抛下来的?”齐修竹一脸怀疑地看着无精打采的郭钊,似乎已经笃定他刚刚所下的命令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怎么可能,我也是今天早晨才刚刚想到的。”郭钊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去睡觉了,昨晚想了好久,一直没有睡好,今天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趁着大家还在收拾东西,赶紧补点觉吧,不然等行军起来,你又要颠簸地半死不活了!”
“这次可就不用像之前那样骑马了,咱现在是辎重营,牛车、马车、骡子车多的是,随便找一个驮运草料或者驮运帐篷的车,往上一躺……嘿,舒舒服服撤军,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了!”齐修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主公啊,您这句话可威胁不到我了!您刚刚说,您今天早晨才想到的?可是属下怎么记得,您数天之前就已经将行李打包好了?”
“咳咳,那是我未雨绸缪!”郭钊生硬地解释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并强行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去监督各处收拾装载事宜,反倒来这里揶揄起我来了?”
“哎呦,我的主公啊,您觉得属下这小胳膊小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够做些什么?”齐修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观察主公,总觉得您心事重重的,而且每天早晨不是朝着南边张望就是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动静。主公,既然咱们马上就要撤退了,您就告诉我您是不是真的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郭钊沉默地看了看齐修竹,似乎是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才点着头道:“的确是早就有准备了,只不过因为韩冬将军刚刚离去,我暂时还不方便将之公之于众。”
“这么说,这是您与韩冬将军早就计划好了的?”齐修竹若有所思,“以辎重营为饵,将敌方主力增援部队率先吸引到别处,为先头夺城队伍争取足够的时间……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我们的人进入到越州军攻占区域之后,想要再隐藏行踪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费时费力去隐瞒自己人的动向,还不如直接全力挺进越州城,靠其他方式为自己争取时间,然后成功夺取越州城,进可攻退可守,最终与目前全力防守的中军马峰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郭钊眯着眼睛,缓缓道出了韩冬将军的打算,“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并不是事先知道韩冬的布置,而是在之后的第二天才慢慢察觉的。”
“韩冬将军并没有告诉您?”齐修竹满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难道就不担心,万一您真的没有考虑到,或者说,您不小心出现了疏忽,这不就是把您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吗?!”
“万劫不复倒是不至于,”郭钊轻笑了一声,有些玩味地看着齐修竹,“不过若是果真没有被我察觉到,我可能很快就会被越州军俘虏吧?别忘了,我是北州郭氏的嫡子,而且我还是平阴侯的继承人!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北州郭氏会如何抉择?我叔父郭信又会如何选择?他齐胜古……你父侯,此时此刻最不想的就是树立更多的敌人,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不给任何人插手进来的借口,如此一来,才能够保证他节节胜利,最终成功触及那个尊贵的位置!”
“至于你……”郭钊再次将话锋指向了齐修竹,“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尽管你的存活会令他比较诧异,但是说实话,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从亲情上讲,他可能非常乐意见到你的存活,但是从一个统治者的角度上讲,你是他的长子将来登临大位的最大威胁,你是他曾经抛弃却最终没有死成的人,你觉得他会对你高看一眼?毕竟,你对他的感情,可能恨意要多于爱意吧?”
齐修竹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了下来。郭钊知道自己算是再一次戳到这孩子的痛处了,因此他的提醒也仅限于到此为止,并没有继续恶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