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头正中,暖洋洋地照在行路的人身上,引人发困。不算凛冽的西风吹卷着官道上的黄土,打在车夫脸上,只消得几声粗重的鼻息,吹走遮住眼睑沙土,对身上早已铺满的一层黄土置若罔闻。
咯噔,咯噔……拉车的那两头齐头并进的马匹,步伐稳健,昂首竖耳,身上腱子肉随着步伐抖动,即使是不识马之人也能看出马匹的不凡。
车驾周遭二十骑,所骑马匹,皆与拉车马匹无异,纯血的塞外良种!骑马之人更显雄壮,周身阵阵寒光的铁衣尚且不提,其所持兵刃,皆是清一色的军马刀,这种武器,只有沙场军人才能够佩戴!
这些都是北方的军人!北州军人大都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这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单看气质,就不是一般的兵卒能够拥有的。这样的队伍,即使是武林顶尖高手也不敢轻易接触。军旅之中,出生入死的百战老卒,有一定几率在战场之中突破内气,成为高人一等的内气高手。浴血奋战的军人,岂是出身草莽的武林人士能够轻易相较的?
车驾之中到底是何人,才有如此尊贵的身份,令二十名百战老卒护卫左右!
旅途劳累,但丝毫不影响二十名护卫的警惕。即使是路旁草丛之中偶尔有小兽的异动,也会立即有人将之射杀。
“王伯,咱走了多远了?”车帘掀开,一位七八岁上下的孩童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孩童眉清目秀,一身素服,与驾车老者那周身覆土的邋遢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孩童的额头上系着几圈白绸,白绸表面还能隐隐看见内里透出来的暗红色血迹。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王伯一脸担忧的模样,催促着郭钊将车帘子拉上,“您身体刚开始好转,再加上长途跋涉的,真出了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担待的起?”
“没事,王伯,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咱们应该快到了京城吧?”郭钊虽然嘴硬着,但还是听话地把头缩进了车帐里。
“再有大半日就要到了。”王伯看上去有些松口气的模样,“少爷,这一趟……也真是委屈您了……”
“什么委屈?”郭钊小脸上看上去有些疑惑,一脸天真地解释着:“我头上这伤是我自己磕碰的,又不关你们的事……”
“少爷您体谅老奴,不想让老奴回去遭受责罚,可这照顾不周,也的确是老奴的责任。”王伯呵呵笑了几声,许是看到自家少爷身体恢复地不错,心情也是大好,“咱北州的男人这点担待还是有的,若是昧心地应下了少爷您的担待,老奴这心里就有梗喽!”
“真的没事了,王伯!”郭钊的语气听上去有股小孩子气的逞强,“就是那天磕懵了而已,伤又不重,血也没流多少。连这点伤都受不住的话,将来怎么纵横沙场?我可是郭家的男儿!”
“哎呦,少爷,您还是饶了老奴吧!等到了京城府邸,您就是演武也都由着您!少爷,您再休息一下,等会到了老奴再叫您!”王伯摇了摇头,看着前方逐渐宽敞的官道,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少年听话地止住了声音,重新瑟缩回了自己车厢中的棉被里面。
几天前,郭钊初经穿越,正当作为质子进京的路上。乍经历穿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故,自己又非什么良贤大能,惊怖之下只能借着额头的伤势称病,任凭随行等人摆布。在入京途中,通过自己逐渐对此世记忆的继承以及对身旁仆从的多方旁敲侧击,郭钊逐渐弄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个世界文化礼仪类似天朝一千年前左右的古代,即使是书本用具,依旧是竹简为主,只有少数富贵之家,才用得起素绢作为书写之用。至于纸张,这个世界倒是有人发明了,但是据说纸张大都脆弱不耐用,还没有到普及的程度。书桌用具,却也齐全,并没有跪坐等习俗,曾让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汉朝的郭钊诧异不已。
这个八岁的身体从小习武,毕竟出身于将门,体格比同龄的孩子要健壮不少。当然,将门子弟的通病却也是丝毫没有缺少——嚣张、跋扈、恃强凌弱的事情倒也干过不少。幸好年龄偏小,暂时倒也没有惹出多大的乱子。
北州郭氏,一门双侯听上去荣耀无边,但是两位列侯的封地却都在北州。尽管目前兄友弟恭,而且平阴乡侯并无子嗣,但是十年、百年之后呢?两个爵位的继承人,必定会给北州带来动乱!如今的郭钊作为平阴侯的继承人却被发配到了京城作为质子,很明显,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北州牧郭义,在变相地宣称北州是他北地郡侯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