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复杂无比道:“那你就任由那凤霓裳抢走你的一切?”
姜离歌摆摆手道:“没什么抢走不抢走,我的离开,对于凤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艳娘叹息道:“你的命运竟是如此波折”
先是姜家灭门,然后是失去心爱之人,接着又为了报仇不得不和自己的仇人虚以逶蛇,好不容易报了仇,也解开心结接受新的感情,却又不得不分开。
若真如离歌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就罢了,只怕啊,离歌对羲和帝也是情根深种。
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又是何等折磨,就算是成就了千古一帝又如何,后人评说之事,和他们现在的生活有多少关系?
羲和帝倒是放开了,纳妃立后,离歌这一辈子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孤独终老?
姜离歌听说波折二字,不予置否,只淡淡道:“左右都过去了。”又笑道:“日后迎接我的可是数不尽的美酒佳人呢,有什么好难过?”
艳娘沉默下来。
洛离倒是问道:“那怀奕呢?”
姜离歌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张人见人爱的小脸儿,怅然道:“如今我没办法回京,只能等一段时日,等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才回去。”
和假的楚天奕分别后,姜离歌不是没想过先回晟京,可一想到凤霖和凤霓裳不久便会大婚,她便走不动路,就好像离得越远,越能看淡一样。
艳娘又犹豫道:“你不怕平安被人欺负?照你说凤离曜是皇上的孩子,那就是大皇子,更别说凤霓裳握着皇上的短处,又颇有心计,平安又该怎么办?我可听说,皇子若是太年幼,会交予其他妃子照顾”
艳娘这么一说,姜离歌也苍白了脸色,不自觉想到小平安被扔在一边没人管的样子,自言自语更像是自我安慰道:“不会的,那是凤霖的孩子,凤霖不会不管他”心里却是有一个小人反驳道:万一凤霖记恨你呢?
洛离见两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息道:“别担心太多,我等一会儿派人去探探消息,如今你离宫已有三月,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应该传到边关了,查到消息也不过是十日左右的事。”
二人这才微微放心。转移话题聊起其他事。
在雪狼岭逗留了一个多月里,姜离歌一遍一遍强调艳娘不需要愧疚,艳娘才慢慢解开心结,重新走向洛离,与此同时也听说了凤霖抱着小平安上早朝,以及推迟和凤霓裳大婚之事,心里再无其他挂念。随后辞别洛离和艳娘,姜离歌打马离开,继续南行。
南方的风,总是和软的,南方的水,总是柔情的,还有南方的姑娘,温柔可人。
当年姜离歌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陆远渊几个大男人混迹青楼,摸摸姑娘的小脸蛋儿,调侃调侃公子哥儿的细腰。
如今姜离歌在乌城几个青楼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以前熟识的“老相好”,再看看那些年她听习惯了的淫词艳曲,没有了当初的婉转动人,又或者是姜离歌没了那份心情,最后叹息着离开。
又是两个月后,姜离歌到达虢州北陵谷,她最爱的人沉睡的地方。
扛着香烛纸钱,走在迷雾阵阵的山路上,姜离歌只觉得一草一木皆是深情,这里啊,才算是她和楚天奕的家,也是姜家的埋骨之地。
走进北陵谷,这里原本的荒地已经开垦成良田,如今七月的时节,漫山一片青葱,远处山坡上还有零零散散的牛羊,河岸边错落着密密麻麻的人家。
好一派桃花源!
顺着记忆往墓地而去,楚天奕三个字还是那么的清晰,不同的是周围还并列着几处墓。
悲伤的视线顺着缓缓扫过,落到“佑国战神姜傲之墓”几个大字,姜离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簌簌滑落。哽咽喊道:“阿爹”
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一般。
大将军姜傲,对于姜离歌来说,是敬爱慈爱的父亲,也是仰慕仰望的信仰,他教会她一身武艺,教会她“巾帼不让须眉”,她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除了那句“忠君爱国”以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姜离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哽咽道:“阿爹,这些年离歌很想您,阿奶,阿娘和轻尘,真的很想很想。您以前护着离歌,说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直接打回去,您给我撑着,所以您在的日子里,离歌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也重来没有委屈过。
“可现在没了您,离歌只能自己一个人撑着了阿爹,您一生都在践行忠君爱国四个字,就算您如今因此而亡,离歌也知道,您并没有后悔。
“您啊,总是这般一腔热血,又满是愁思,给了这天下安稳,献了这君王无忧,独独负了家人长眠地下。
“可您啊,肯定是无怨无悔的。
“只如今,离歌终究是辜负了父亲期望和嘱托,没做成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做了祸国殃民的刽子手,只是离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