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竹海,主叶翻飞,沙沙如浪潮翻涌,几声虫鸣吟唱着初夏的晚歌。
石头上的小人儿安安静静的,仿佛融入了夜色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死撑着趴在那里,大声打呼噜假寐的袁青溪终于忍不住,缴械投降,在竹林虫鸣中陷入了深眠。
“他”睡觉很乖,微微蜷缩着,两条腿并在一起拱向胸口,小小的手儿搁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一样。
半侧着脸,“他”卷翘的浓睫毛轻轻颤动,把那双古灵惊怪的大眼睛包在里面,红檀小口气息轻缓。
拓跋弘睡不着,坐在旁边看,一双茶色眸子盯着“他”的小嘴巴,突然来了兴致,想听听这个小东西真正打起呼来是个什么音。
他把耳朵凑近了些,近的几乎贴上“他”的嘴唇。
“他”轻浅的气息拂过耳际,有点痒,声音也特别小,拓跋弘几乎是屏息才能听到。
软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甜丝丝的哼哼声。
这一天袁青溪实在是太累了,坐在马上都能睡着,这会儿虽然打定主意,想熬到他们都睡了,趁着夜色逃跑。但她熬的眼皮子直打架,旁边的这只变态恶也没有一点点要睡的意思,反而一直兴致勃勃的盯着她的后背看。
袁青溪本来就困的要死,还要分出些精神来提防他在搞乱,没一会儿被周公架走打牌去了。
石头太硬,又凉,睡得并不舒服,丑东西哼哼唧唧的,睡一会儿便要翻个身,蹭来蹭去,像是费力找个舒服的位置。
拓跋弘在旁边一眨不眨看着,来了兴致,直接把大手伸过去靠在她脸蛋旁边。
带着些薄茧的大手,并不算细滑,可是跟石头比起来可要柔软的多,又暖暖的,散着热气儿。
袁青溪的脸蛋蹭着蹭着就不由自主蹭到了这个有点儿硬的软垫上。
自动自觉的把翘翘的小鼻尖儿搁在大掌的虎口处,下巴整好垫在掌心里,这下总算舒服多了,小猫打呼噜一样,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软的不行的嗲声。
红润润的小嘴蹭在拓跋弘的手掌心里,一阵一阵的热气轻轻哈上来,像是小猫在挠痒。
拓跋弘被这湿湿的气息撩拨的得莫名烦躁,他猛的把手从袁青溪脸蛋儿下抽出来。
袁青溪的小脸直接跌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脆生生娇滴滴的,跌进拓跋弘心尖上,浑身舒爽。
刚刚跌了一那下,袁青溪的小嘴没把住门,口水跌出了些,亮晶晶的挂在嘴角上。
血是甜的,眼泪是咸的,口水是什么味道的?
如果袁青溪知道拓跋弘在思考这个问题,一定又会大喊着变态变态死变态。
可是她现在睡着了,像头小猪一样,即使旁边就是拎着三尺大刀的屠夫也毫无察觉。
拓跋弘眸光微动,白的吓人的大手从袁青溪细细的脖子下穿过,轻轻往上托起来些,把那张小小的脸蛋儿又托在手心里。
好像用力捏一下,就会全部碎掉。
在拓跋弘手上坏掉东西太多了,心情烦躁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发出声音,痛苦哀嚎也好,惊声尖叫也好,越是惨烈,就越像全世界都跟着他一起疯狂,如同镇魂乐,让他挨过了一次又一次发作。
手心里的这个,似乎比曾经捏过的任一个都要脆弱。
只是轻轻地摁了一下“她”的脸颊,一个红印就烙了上去,指尖无意刮过,一条血丝马上浮了出来。
太弱小了。
乌多守在一边,偷偷的看向王,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南楽弱鸡。
阴影下看不清王的神色,乌多看见王把手伸向那个人的脖子。
看来还是难逃一死。
乌多叹了口气,又舒了一口气。
叹气是因为王还是那个王,并没有任何变化。舒了口气,是因为这个累赘早点死也是件好事,省得一路带着他担心坏事儿。
当王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伸向那只弱鸡的时候,乌多笑了笑,视线转向另一边。
拓跋弘开始了刚才未完成的事情,继续拿指尖,一点一点在袁青溪脸上刮过去。
对着自己的那只半张小脸,在拓跋弘的不懈努力之下,粉润的肌肤一点一点显露出。
白色的碎屑还恋恋不舍的贴在肌肤上,如白璧蒙尘,却也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那么细腻柔滑,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
拓跋弘见过太多的脸,草原上被晒得黑红粗糙的脸,南楽香阁里涂脂抹粉厚重凝滞的脸。
却只有手心里的这一个,又软又乖,盈盈润润,惹人怜爱。
贪恋指尖细腻的触感,手指再不愿离开片刻。
他就这样一手拖住袁青溪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沿着脸部精致的轮廓,轻轻描画。
小小的耳垂,流畅优美的侧脸,微微挺翘的鼻头,香甜柔软的嘴唇。
袁青溪睡得正香,脸上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爬来爬去,她气呼呼的抬起手来,直接把那恼人的东西抓住转了个身,压在脑袋下面。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袁青溪嘴唇上勾着一抹笑,睡得香甜。
现在拓跋弘的姿势有点怪,高大的身躯侧扭着,手被压在小人儿的脑袋下面,手掌上湿湿的,估计那个小东西又把口水流在自己的掌上了。
若是在平时,拓跋弘估计已经把人给剁了扔出去,草原上的狼向来不缺食物,多一份更好。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