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溪坐在光亮处,她琢磨着何烨这么问的目的。
认干儿这种,又是在军帐中,也没正式过礼,只能算是当时一个笑谈,做不得准。
在老太君那儿卖卖乖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拿去跟何家的将军们讨便宜,那就绝对是脑袋被门缝夹了,犯蠢。
不过,老国公年迈,已经赋闲在魏国公府修养,老太君也常年陪在府中,轻易不得见,这层关系怕也用不上了。
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了何烨的青睐,也不错。
“之前河西大战,我父亲曾率车队到前线运送军粮,后来老国公有次重伤,父亲把给我准备的伤药献了上去,好像药效极好,被老太君记在心上。”
那药是当时袁青溪背上挨了一刀,身上溃烂脓肿,续命用的。
当时漠西突起兵峰,老国公战场上挨了冷箭,跌下马来,漠毒又放出留言,称老国公中了毒箭命不久矣,前线军心动摇。
袁氏父女当时在前线卫城,袁半州硬是从袁青溪续命的药里挤出些,送到军帐里,救下老国公。
其实说什么救不救,若是老国公倒下,平西军倒下,当时留在卫城里性命垂危的袁青溪还不是一死。
其实救老国公就等于是救自己。
这层道理袁青溪还是懂的的。
“我和父亲当时在卫城,知道平西军血肉牺牲才护我们平安,送药是分内应当的事。”袁青溪勾唇微笑,“老太君大概是觉得用了我的药,影响了伤势恢复,所以笑说认我做儿子,有谁欺负我便告诉她老人家,再给欺负回去,将军看”
袁青溪小手探到交领处,从领口扯出一条红线,线上挂着一块小巧白玉挂坠。
“老太君还送了我一块佩玉。”
一块朴拙勾玉,上面的纹路细密,隔了些距离,看不清楚,但何烨不用细看,也知道那上面是怎样精细的花纹。
因为……
他轻笑一声:“那玉是老太君陪嫁心爱之物,整日带在身边,说是要传给最乖巧的孙儿媳的,给了你就收好吧。”
!
袁青溪傻眼了。
玉是好玉,她当然知道。
正因为是好玉,又是老太君从脖子上直接扯下来给她的,所以她才猜想何烨肯定认识。
认识就知道她和老太君是真交情,没弄些花花绕绕。
只是她没想到,这玉这么重要,还有这么一层来历。
呃……
老太君和老国公感情真好。
只要老国公身子无恙,老太君就能把孙子都卖了。
袁青溪手里抓着那块儿玉,一时有点儿尴尬。
人家都说了,原本是准备留给孙儿媳的。
这么一想,难怪罗氏对“他”没什么好感。
“既然这玉还有这层意思,那二郎当归还玉佩。”
袁青溪双手捧着玉,倾身过去,把玉递到何烨身侧。
何烨抬起些眼皮,视线轻扫。
“他”恭敬捧着那块暖玉,袖子滑落,露出些白皙细瘦的腕子,肤色极白,白的通透,比暖玉还要莹润脆弱。
好像握在手心里,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顿了一下,何烨抬手,手指托上“他”细嫩纤长的小手,手掌微拱,把“他”有点凉凉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袁青溪一惊,直觉想抽开手,下一秒觉得不妥,老老实实没敢动,只当那被炙热包住的小手不是自己的,心也像被炙热烘烤。
“既然给你了,就收好。”
声音低沉沙哑,融这夜色黯哑余韵。
见小人儿乖巧点头,掌心里微凉的手染上自己的温度,勾唇将大手扯开。
那温度一离开,袁青溪像是终于缓上口气,这才赶紧抽回手,藏在小几下,用力擦了两下。
把那奇怪的热热的感觉擦掉。
见“他”手收在下面,何烨眼眸中又沉了下来,袁青溪顿时领悟,乖乖抬手,把那块暖玉又带回脖子上,将军大人这才满意勾唇。
袁青溪:这位大将军好像还挺难伺候的,和他母亲李夫人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嗯……难伺候。
“那二郎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定好好收好这块玉佩。”
袁青溪立刻表决心,何烨没接话,眼眸扫过袁二郎,突然开口。
“你曾经受过重伤?”
“嗯,幼时和父亲去漠西经商,路上遭遇马匪走散,然后被匪徒绑了去,好不容易逃脱,逃跑路上挨了一记。”
回想起那次遇险,袁青溪还心有余悸,那次可是波折颇多,本来可以顺利逃脱的,若不是她一时心软,管了闲事儿,也不至于后来糟了大罪,小命差点都搭在漠西。
“伤在哪儿了?”
何烨抬眸,漆黑视线在袁青溪身上扫过,停在她黑发束起的肩背处。
“就在背上,当时二郎直接痛昏过去,还以为自己定然死在漠西,死在贼人手上了。”袁青溪不由唏嘘,她还清楚记得当时马匪就在背后,那长刀直砍下来,砍掉她半条命,还没等另外半条命没了她自己两眼一黑先晕过去。
“然后?”沙沙的声调追问。
“醒来后,我竟躺在营帐中,父亲说是有人看到是个少年人把我带到了卫城医馆,可惜他走的快,没能感谢恩公。”
现在想来袁青溪也有点儿惋惜,欠着一份恩情,不知怎么还。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若是见着,二郎想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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