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得笔直的顺风耳,眯得一条缝似的千里眼,迅速将轻而又轻的窃窃私语传遍人群,天雷圣旨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有断袖之癖一说,一传十,十传百地闹得尽人皆知。才整肃好的军队又炸了锅。连欧阳贤都没有办法,只好请林珺瑶亲自出面解决此事。
要知道在李国这是绝对的禁忌,一经发现,后果之严重与女子红杏出墙相比也不惶多让。即使不入死罪,光一城百姓的唾沫就能达到与沉塘无异的效果。
林珺瑶听说,笑了笑,吩咐道:“把今天不轮值的将领、军校们都叫到演武场上来。”
“是!”欧阳全答应一声,不苟言笑的面孔上不经意间多了几分肃然。也难怪,林珺瑶和欧阳贤身上齐齐整整的铠甲早就赫然昭示着今日的不同寻常。
欧阳贤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太子,久久没有说话。张寒一“死”,这姑娘似乎是开窍了,无数的聪明才智迸发而出,也将这个人推到了高处不胜寒的远地。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归路被断,更兼粮草不济,士气低落,朝庭不管。冰冻三尺尚非一日之寒,玄冰化水又岂是片刻暖阳能够做到的?
午门出征时的万丈雄心早已顺着时空长河飘流而去,剩下的只有如火盆中沉着的红热炭灰一样的无奈与悲凉。背井离乡之人的心是最脆弱的,人凉我凉,人热我热,在这种阴沉的氛围之下,自然是散得连渣都没有剩下。
“殿下,队伍集结完毕。”不一会儿,就听得欧阳全宏亮的嗓音轰然响起。
林珺瑶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冲欧阳贤笑道:“走吧。”
欧阳贤亦不多说,甚至连嘴角都懒得扯一下,默然拽步跟上。
小小的演武场上人声鼎沸,气势丝毫没有被大山所压倒,吸引得对面的新国军营中的好事者也探头探脑地议论着。
这些中下级军官内藏龙卧虎,都是跟着叶长青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昔年大战三十六场,小仗九十九次,唯一失利的一次还是败在了老将龙玉飞手中。龙玉飞是顾明仪从前的部下,也是个厉害人物,只不过因为顾家的缘故一直被扔在边关,可怜他已经二十年没回过京城了。
林珺瑶平静地面对着众人不甘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扬声说道:“诸位,‘断袖之癖’,‘龙阳之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往这方面想。难道是因为我为张监军伤心?试问一句,在场的所有人,谁能对自己的兄弟的死无动于衷?更何况兄弟是为了国家而慨然赴难的!”
“不是我有意冒犯。只怕各位口中的消息是道听途说来的。道听途说来的几句话,就能让各位这么义愤添膺地将孤骂得一无事处?为什么?”
“因为孤是主帅,仗打好了,孤有一半功劳;打不好,责任全在主帅。虽说身后名本就虚浮无根,百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咱们也不能知道。可诸位曾经的赫赫战功与现在的凄惨侮辱都会载入史册,任由后人评说。”
一开始,众人满不在乎,依旧唧唧喳喳地说着。但当最后一句话缓缓从林珺瑶口中滑落,由近及远,那些一开一合的唇瓣悄然抿成了一条细线,山丘间变得异常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