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天万里无云,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如同剑戟似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那众视死如归的黑色队伍已经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间。
领头的男子欣长挺拔的身影却永远刻在了林珺瑶的脑海中,到死都挥之不去。他大袖飘飘,恍若乘云登仙而去的神祇。
昨夜子时,张寒拿了上好的竹叶青去找欧阳贤。“欧阳军师好兴致。”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恰恰正在对酒当歌。
欧阳贤微有醉态,凤眸轻挑,淡淡地瞅了张寒一眼,也不说话,继续对着天空正中金黄色的轮月出神。
张寒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嘿!”欧阳贤摇头冷笑道,“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死在战场上还能全了我的美名!省得到了风烛残年不得干净!”
“欧阳大人,在下给你赔罪,倒是我和顾云溪不该来。”张寒拧开酒壶,淳厚的酒香喷洒而出,顺着风影影绰绰远去。
“好酒!”欧阳贤不禁赞道,“今夜不醉不休!是非成败与我何干?”说着,一扬脖子喝了大半壶,含糊的话语间犹自赞不绝口。“你们不该来?你们想来吗?我们想来吗?哈哈!真他娘的憋屈!”
借着酒劲儿,欧阳贤说出了他从小憋到大憋了一十六年的话,从十岁进军营起,疑问无时无刻不在拷问折磨着他。醉心于工理又能带给他多大的安慰呢?
张寒知道周围守着的全是欧阳贤的心腹,且又不在营中,因此也没什么顾忌。“欧阳大人,李国的军队离不开你。”张寒轻轻坐下,推心至腹地说道。
欧阳贤笑了笑,紧接着将手中的酒全泼了地下,淡淡地说道:“离开离不开想来也没什么大的妨碍。朝庭中聪明人可不少,跟我一个愚人较什么劲!”
“这话可就是赌气了。”张寒不由得微微摇头。
欧阳贤索性扔下酒杯,抱起坛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面喝,一面冷笑道:“许你们赌气,就不许我赌气吗?历朝历代的通史我也曾读过,再荒唐的人物我也听说过,只是不曾见这些如此惊世骇俗的人物。”
“在下出身不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古人和今人说到底其实是不同的。”张寒盯着已经醉得开始颠三倒四的欧阳贤,觉得无比感慨,“某种情况下讲,你比我要更有用一些······有些事我无法自己做到······”
“你······”欧阳贤尚未说完,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张寒默默在心中念叨着,回过头对一脸警觉的守卫们说道:“你们不必担心,他明晚会醒来。”话音未落,张寒早如鬼魅似的隐去了。
正当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欧阳贤抬回营中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月光之下更显得风华绝代。但这样的美人却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久久不能入睡的林珺瑶被酒香触动了心神,完完整整地听到了这一切。
张寒一定是故意的!真是个疯子······林珺瑶只觉得哭笑不得。虽然她也不想让欧阳贤去送死,但她做不到那么公道,做不到那么无私。
在风口儿上站了一会子,如入冰窟之感让她不得不回去,果然当晚便发了高热。神智清醒时思及此事,心早已冻成了渣,也不说破,更不着人阻止,只是望着山上的羊肠小道为勇士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