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莞’字,取自‘莞尔一笑,嫣然无方。’你还是笑更好看一些。”彼时林珺瑶正在梳洗穿衣,接到报告后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有些不耐,但也不便把她晾在门外,只留了几句话给摆饭的,就抽身去了。
“李正歆!你还有脸来见我!”李莞颜一见她,情绪就糟糕到了极点,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着,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用清脆尖亮的嗓音高声骂道。
林珺瑶瞅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妹妹莫不是受了什么委曲?这大清早的,闹闹腾腾、风风火火地来了,总该有个交待吧。”
不知道李家这一代的子孙是怎么了?这李国皇室后嗣凋零,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孩子还是这样的性情,着实可叹,也怪不得国运日下,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了。
“你······你烧了账本!贪了银子!还来污蔑云溪哥哥!”李莞颜越说越激动,衣袂就如公鸡尾上那缕似蓝似绿泛着油光的高翘着的毛那样在凛烈的西北风中张扬着,一点都瞧不出冬衣应有的厚重。
云溪哥哥,果然是为了顾云溪,原来对他用情如此之深的还能有别人。
林珺瑶在心底默默哀叹了一声,旋即微笑着说道:“我接管户部尚不足三天,回到京城不足四月,连部里的官员还没认全。谁肯帮我运国库里的银子?况且何为国库?自然是有重兵把守的。他们都是聋子?瞎子?还是傻子?——对顾云溪的处分是圣上做的决定,臣子难道有权处置臣子吗?郡主细想想。”
李莞颜半晌没说话,怒气冲冲而来,却旗鼓未开就吃了败仗,弄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紫胀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那些下人也许是惧怕她的威势,也许是受了别人的吩咐,还可能是低眉顺目惯了,竟无一个人来劝。
林珺瑶与她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不好太为难她,便自己先退了一步:“还没用早膳吧。天怪冷的,进府里坐坐吧。”
李莞颜赶忙摆了摆手,说道:“就不劳动哥哥了,莞颜还未向太妃和母妃请安呢。——都愣着干什么?走啊!”也不作别告辞,自顾自地去了。
林珺瑶浑不在意,在闻风前来围观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焦灼、无奈,又带着些许游移与彷徨。他当年与自己盟山誓海、私订终身之时也是这些样的眼神,一模一样,可现在却是追随着别人。
猛的,顾云溪转过头来,正对上了林珺瑶略带嘲讽的目光,不由得一惊。非常清楚林珺瑶脾气的他微微有些担心,李莞颜毕竟是无辜的。
待人群散后,顾云溪连忙快步走向那扇已然关闭的大门。
林珺瑶似乎早就料到了,顾云溪见到她时,她正气静神闲地坐在离门首不远的游廊上,手中拿了一本《史记》,恢复了曾经的贞静平和。
顾云溪恍然,眼前这位身着大红蟒袍的显贵与记忆中白衣‘公子’的身影渐渐重合,又渐渐分离,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罪臣顾云溪,见过太子殿下。”他的话冷漠而又疏离,一反从前的温润变得锋利如刀。
林珺瑶听了,便已猜到了八九分,放下书,带着些许恨意缓缓地说道:“顾先生光降敝处,不知有何见教?”
“罪臣只有阿颜一个妻子,还望殿下念及兄妹之情,宽恕于她。”顾云溪冷冷地逼视着林珺瑶,想自己以前倾尽一切爱过的女子竟是个心冷手冷的自私之人,不禁觉得失望。这样的女人,配得上自己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