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侍卫均是粗人,一听有这样的差事,个个乐得摩拳擦掌,将腰刀磨得锃亮。
林珺瑶扬眉看着张仙屿,疑惑在对方的眼睛中反射了出来,恰到处地遮掩着肚里的算盘。
“把刀都放下。你们这是干什么?抢劫?一群强盗?我是窝主?嬷嬷与他们同去吧。别到时候闹出来惹人口舌。”林珺瑶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语调冷硬,面上的微笑亦凉了几分,冻得诸人有些打颤。
“是。”王嬷嬷垂首,恭谨地答应着。
“去吧。别像张嬷嬷似的,只会搬弄口舌教唆主子。”林珺瑶一面说,一面推开屋门。
涛山院糊窗户的纸早已从雪白变为灰黑,它们吸去了大部分的光亮,只有那稀稀疏疏的淡黄色的细线还能被绣进来,犹如玉佩上的流苏。
林珺瑶安之若素地在千疮百孔的杌子上坐下,在张仙屿的注视下,甩开折扇,用手将它撕成了两半。离手的一半左右摇曳着,扇骨之间细切的摩擦声听起来无比茫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惨白的扇面无力地垂在空中,不知道是在为谁哀悼。
“扇面依于扇骨,扇骨背道相离,扇面自然破裂。——仙屿,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林珺瑶将扇子扣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仙屿紧盯着那把扇子,好像这些纤细的木片顷刻间就要从她的胸膛穿过似的,只听她用极低的声音吟道:“你这样的女人只会害死所有人。”
林珺瑶的面色沉了下去,冷冷地说道:“风,未必如你的意。”
张仙屿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此刻的她已经没了醉仙楼花魁风雅高远的气质,反而似夜枭那般恐怖凄厉,看起来无比诡异。
“你也不必主观臆断了。——你刚才的行为,就足已害死所有人。”林珺瑶也不制止,她知道张仙屿老于事故,最善察言观色,自己阵脚一乱就必败无疑。
“怎么?你还想拉上旁人?我就是跟你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去害我哥哥。”张仙屿扬脸侧视着林珺瑶,耳垂上的金环猛然晃动了几下,暗光中黄金特有的光泽丝毫不减。
但她冷然的话语并没有激怒对方。林珺瑶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怕你哥哥没有那么好的命。仔细想想,我讨不着好,还是在暗处。明面上谁倒霉,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东西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他又能依靠谁?”
张仙屿的头似霜打的茄子般垂了下去。贼船难下,哥哥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这个女人,与她互相扶持,沿着这座不见尽头的独木桥向虚无飘渺的对岸走去。
“你要我怎么做?”张仙屿长叹一声,终于妥协了。
这里二人定计的功夫,那夏太监办事的厅堂已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