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生醒来时只觉得四肢乏力,头一阵阵胀痛。10他隐约记起日前刚捕获一对鸟妖专为修复青铜剑所用。
撑着手臂坐起身,季和生疲惫靠在床头,目光扫视房间中的一切从床头柜上摆放的罗盘到悬在墙上的古画,再到百宝架上的瓷瓶陶罐一样样看过去,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这种感觉委实过于奇怪。
季和生用力捏了捏眉心,记忆深处好像缺失一块又好像凭空添出许多。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门后传来季英的声音:“祖父肃明从山中回来,又带回三只陶罐。”
“我知道了。”季和生正准备起身,双脚刚刚落地突然头痛欲裂,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床下。
听到屋内的声响,季英预感到不好匆忙推开房门看到季和生的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快步走上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担忧道:“祖父,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无……”靠坐在床头,眩晕感不再那么强烈,季和生摆摆手,刚想安慰季英,突然间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实在控制不住,当下双手抱头倒在床上,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大叫。
疼痛太过剧烈,脑袋像是要生生裂开。
季和生近乎面无人色,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脸上滑落,额角鼓起道道青筋,仔细看会发现,内中流淌细如发丝的黑气,正是融入体内的死气。
“祖父,来人,肃明!”
察觉季和生情况不对,绝非单纯病痛所致,季英连忙拉开床头抽屉,抓出瓷瓶,倒出一枚漆黑的丸药,就要送进他的嘴里。
丸药入口全无半分用处,反而使症状更加剧烈。
季和生连声干呕,呕出的全是血水。趴在床边双眼紧闭,四肢僵硬,再睁开时,瞳孔扩散至整个眼球,呈现不正常的青绿色。
“祖父?”
季英大惊失色,不等他再发问,突然被季和生掐住脖子。长出数寸的指甲坚硬锋利,轻易划破他的皮肉,染上鲜红的血渍。
“祖……”季英想要挣扎,握住季和生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正在他意识朦胧,手脚虚软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畅快的大笑:“一甲子,整整一甲子,终于炼成了!季道成,父债子偿,你欠我的终于该还了!”
房门前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者是季英口中的肃明,此刻正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矮者正是当初在山谷逼死季道成的肃雄。
如今的肃雄已是百岁老人,身形伛偻,面上爬满皱纹,双手枯皱如同树皮。唯独一双阴沉的眸子蕴含精光,此刻正满面得意,沙哑笑着,一瘸一拐走到床边,看着期待了几十年的好戏。
“你,是你……你!”季英呼吸变得困难,眼底爬满血丝。
“是我。”肃雄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嘿嘿笑个不停,“当年季道成阻我好事,更灭我二十年心血。在山谷中我就发下重誓,必要他子孙来偿还!你们虽不是他的血脉,终究是姓季,修习两门术法,抽取魂魄炼成傀儡,不仅能增我法力,更能延我寿命,让我再活二十年!”
肃雄越说越得意,压根没有注意到,原本就怨气缠绕的季家,突然间阴风阵阵,森冷袭人。
一个面色青白,脸上和手臂爬满黑纹的女鬼正漂浮在半空,乌黑的发散落,披散在女鬼身后,发尾滴下成串水珠,停滞在中途,连成一道道水线,不断变形拉长,最终织成一片水网,笼罩整座季宅。
黄粱客栈中,颜珋坐在二楼,木桌上的香炉已经熄灭,唯有铜铃轻轻摇晃。
屏风上空白一片,挂再墙上的画则有图影闪过,若隐若现。
四枚木简并排摆在他的手边,其上红纹不断增多,女鬼自愿付出两魂两魄,同他二度达成契约。
“季道成身死魂灭,肃雄仍在为祸世间。我请店家再助我一次,放季和生季英归家,引他现身。”
女鬼的仇家已经亡故,害她之人更是被抽走魂魄,成为肃雄炼化傀儡的材料。原本执念已了,她该安心前往地府。可她不愿走,也不能走。
“欠了的终需还。”
“值得吗?”
“值得。”
女鬼决心已下,意志坚定,情愿付出自己的魂魄,也要偿还季道成护她的恩义。颜珋没有拒绝,不过也明白告诉她,如此一来,她即使能够投胎,来生也难过得顺遂。
“三魂七魄去其四,恐将心智缺失。”
后果清楚摆在眼前,女鬼仍是没有动摇。
颜珋没有再劝同她达成言契,请庚辰帮忙照看一下客栈,亲自将季和生祖孙和肃明送回青市,并更改了三人的记忆。
女鬼留在季家,耐心等着肃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