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个有也没有法？”谷轻尘眉毛一挑，暗道有点意思。

“回宗主，弟子不敢欺瞒，一开始知晓自己被此次的幽冥试炼抽中时，弟子有过怨怼，甚至绝望之意。”苏乘欢说到这，抬头看了看谷轻尘，见他没有要说话之意，便接着说道。

“但是，当弟子真正踏入青冥古地之时，这些情绪又都变了。”

“哦？为何？”谷轻尘兴致满满的望向苏乘欢，他虽修为高深，但从未进入过青冥古地，对这个传说中的禁地也充满着好奇。

“当弟子踏入古地之后，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一丁点外界的声音干扰，这样的死寂让弟子更加恐慌。”苏乘欢一脸的沉思。

“但恐慌过后，却是一种真正的宁静，仿佛置身于一片净土之中，弟子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声，畏缩不前，懦弱胆小，浑浑噩噩。那时才意识到，自己修道三年，不但修为低微，心境也毫无存进，试问一个这样的人，如何能在修炼之途上日益精进？”

“先前的那些怨怼、绝望，皆是弟子自己的心魔，又怎能怪罪于宗门？弟子这才真正明白，幽冥试炼的真正意义所在！”

“什么找寻传承，撞机缘，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真正重要的，乃是拥有一颗无所畏惧、敢与人斗、敢与天争的修道之心！”

苏乘欢慷慨激昂的一口气将自己此刻能够想到的大道理尽数说了一遍，成与不成，就看运气了。

此时的谷轻尘还在反复琢磨着苏乘欢的这一段话，起初，他只是因为苏乘欢异于常人的回答而有点兴趣，但越听越觉得这少年不简单。

直到最后，苏乘欢说出那句“敢与人斗，敢与天争的修道之心”时，他才真正对这个修为低微的少年感到有些震惊。

“好！好一个身外之物，好一个修道之心！”

谷轻尘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眼神中满是惊喜，他作为当代宗主，竟也没想到幽冥试炼的真正意义尽是如此，想到昨夜里晋升失败后的心境波动，谷轻尘不由得有些汗颜，没想到，自己的认识竟不如一个知气境的弟子。

“祖师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但谷轻尘不知道的是，若是此刻初代祖师在此，恐怕也会大吃一惊，这么精妙的安排、这么高深的道理，他居然也没想到……

“正是，祖师境界之高直上青云之巅，令弟子折服，多亏他老人家的提点，弟子才能明悟修道之心。”苏乘欢听见谷轻尘毫不掩饰的夸赞，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谷轻尘此时满脸复杂，脑中不断回响着苏乘欢那句“不求外物，敢与天争！”，心中澎湃激昂。

这么多年，为了做好这个宗主，不负师尊所托，他舍弃了太多东西，也承担了太多东西，当年一剑震八方，白衣任逍遥的谷轻尘早已不见，那颗勇猛精进的道心也变得顾虑重重、畏首畏尾。

倘若换作那时的他，根本无须找什么草药，练什么丹药，更不要说花三年时间打坐静心，因为他坚信，只要一剑在手，一心尚存，便没有什么关隘可以挡得住他。

三尺青峰，一剑破之。

可如今，为何自己……为何！谷轻尘仿佛着魔了一般，在心中不断纠结，无法自拔。

就在这关键时刻，谷轻尘想起了师尊临终前的告诫：“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修道之行，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不可忘啊！”

“不进则退，不求外物，敢与天争！”谷轻尘心中的魔怔渐消，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可吞山河的气势。

“宗主，您没事吧？”苏乘欢看着谷轻尘神色不断变幻，还一边念念有词，心想他不会是被自己的天才打击的走火入魔了吧！

“无妨，你且在这等着，本宗去去就回！”谷轻尘此时一脸傲然，玄力一动，飞出大殿外，直上山巅而去。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苏乘欢站在原地。

山巅之上。

薄雾如潮水般汹涌其间，如梦，似幻，如流水，似尘烟，挥不走，扯不开，亦如世事扰人。

谷轻尘双手负背，乘风而上，衣袂飘飘，宛如谪仙降世，见此尘雾在前，他大声道：

“剑来！”

一剑远游十万里，归来仍作逍遥行。

青云殿顶，一柄插在那多年，已经满是尘霜的长剑骤然出鞘，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山巅飞来。

谷轻尘伸手一接，当年那股天下之大，一任逍遥的气势轰然涌上心头。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试君，谁为不平事？”

谷轻尘大喝一声：“斩！”

一剑临空。

云雾尽去，天劫再起。

这一日，谷轻尘剑斩天雷，入神海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