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在此八卦一番小师妹的家世。依依小师妹呢是师父故友柳卿之女,苏州人士。柳卿经商,做兵器交易的买卖。在这人人标配一把剑的时代,柳卿也算是赚的钵满盆满。这让我浅显的意识到我和小师妹最大的不同在于她比我有钱。
小师妹她爹原本是做武器的能工巧匠,属于技术型人才,起初经营一家茅厕大小的铁匠铺,月收入只够温饱,过着穷苦潦倒的单身汉生活。直到三十来岁的时候遇到了小师妹她娘后,人生仿佛开了挂般的勇往直前,运势如蛟龙升天。很快,柳氏兵器铺名扬江湖,待依依小师妹出生时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了。
其实她娘也没有什么牛逼的地方,就是旺夫。
绝情谷常年与柳氏兵器铺有所往来,谷里的武器一半都来自柳氏。师父说,柳卿的刀倘若称作第二,那江湖上无人敢称第一。就连我那把青铜小匕首也是出自柳卿之手,可见确实是个其貌不扬的宝贝。
如今柳卿死了,江湖上再无利刃。
大家至今都还不太清楚柳卿究竟是怎么死的,毕竟对于江湖人士来说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死去,有被砍死的、毒死的、烧死的、饿死的、撑死的。只不过对于那些卑微的人来说死的过于草率了。
我望着那一轮明月掉进湖水里,泛起涟漪。我就静静的坐在岸边望着它,一会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一会低头欣赏水里的月亮。这湖水锋利的就像一把匕首,青光凌烈,但它却实实在在的把这月亮映的美艳动人。本以为这是个平静的夜晚,但恶疾的突然发作破坏了这个美好的夜晚,我感受到身体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的小虫子,它们随着血液的流动在我身体里四处蠕动,而手臂上的青筋已经变得粗壮又黑紫。我开始变得狂躁,眼睛里充斥的血丝染红了双目,面部的经络密密麻麻的浮现出来。
我想,唯有疼痛方能缓解疼痛。
于是,我咬紧牙关从怀里掏出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刺了下去。锋利的刀口戳进皮肉割破血管时,复加的疼痛直接让我昏厥过去,我麻木的倒在湖边,血在我的身边蔓延,我看了一眼那月亮依旧很圆,那是月亮还是太阳?
索性,我被谷里一个不知名的弟子所救,对这位救命恩人的信息一概不知,就连男女都不可知,我就被这名做好事不留名的弟子捞了回去,晾在了千水房的某个古井边,然后等待认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师父与谷里的领导阶层开完早会之后,悠哉悠哉的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前来领我。他到时我已经被太阳晒的回了魂,恨不得从古井里打点水喝,可我昨夜自残太凶猛,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腿而手下留情,现在一条腿是动弹不得。我就这般奄奄一息的等待救援。
一双脚停在了我的身边,鞋子是白色的提花面料织成的,上面还沾了些菜园里的泥土屑。
我虚弱的喊了声师父。
师父嚼着油条问我:你和别人打架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师父说:啊,那你是和自己打架了?
我一怔,觉得师父果然厉害,随即点了点头。
师父将半根油条塞进我的嘴里,腾出手来将我抱起。
师父说:我知道你现在吃不下东西,先替我储存一下。
我哪里肯干,一松嘴油条就这么滑落到身上,又滚到了地上,沾了灰尘。
我有气无力的在他怀里抽搐着笑了起来。
师父望着“坠崖”的油条心痛不已,挑了挑眉,一幅想把我从怀里丢出去的表情。
但我在他的怀里已经如同一条咸鱼了。
……
我昏昏欲睡的躺在去病的药房,一张大大的藤椅上面铺着一层小绒毯,既温暖又舒适。我就那般躺着,嘴里叼着甘草片,双脚插入盛有白龙汤的木桶里。我第一次来去病的药房,成百上千的草药有条不紊的放置在同一大小的木质的盒子里,上面还标记了名称与序号便于查找。绝情谷的每个医师都配有自己的药房,说是为了方便他们搞研究,到底研究些什么除了他们这些人旁人压根不得知,弄得还挺神秘。不过每个药房都是一样的乌烟瘴气,气味熏人。
去病这间也不例外。
我觉得师父格外重视搞研究,尤其是那些创新性的研究。别的帮派都私下忙着把全员素质提高上去,智商武力一并抓起。就师父与众不同,带着全谷大大小小几百号人耕地种田,食疗养生。配备的医师厨都是顶尖的,居住环境也是纯天然无污染。这偌大的江湖我们就仿佛隐身了一样。但又不是真的消失,师父时不时安排弟子去江湖上搅浑水刷存在感。
大家都想搞绝情谷,无奈又都搞不到它。越是搞不到它就越想搞它,最后弄疯了一批心理素质不好又争强好胜的人。我只能说如今安然存活于世的大多都是心态极好的少年。
我把脚从白龙汤里拎出来,顺势架在木桶边晾干。
去病一边捣鼓手中的药材一边发问:有半个时辰吗?你可别偷懒。
我说:婆婆妈妈的,我保证时间足足的。
去病说:现在倒是威风,病痛发作起来怎么蔫了。
我说:你小子还会挖苦我了,越来越放肆了!
去病说:我是可怜你,为医者怜天下苍生。
我说:既然可怜我,那且好好钻研医术吧。你说师父给你们那么多研究项目,可有其中一项是研究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