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十点多宁河县中心的夜市一条街却还人头攒动,烧烤、凉粉、钵钵鸡、小龙虾的味道飘满大街小巷,kv夜总会的霓虹灯争相竞彩。
瓶盖被起子撬飞叮一声稳稳落进柜台下的垃圾篓里,步重华摆手示意不用找零走出了便利店。
“帅哥!”“帅哥来玩呀!”“kv包厢九折酒水消费满千返五百!”
……
满大街莺歌燕舞香风阵阵红男绿女成双结对。步重华一手插在口袋里冷着脸推开那几个穿旗袍的酒水推销小姐,沿人行道走到十字路口,看满街露天大排档的塑料棚下热热闹闹坐满了人,索性随便找了家坐下。
“两筒钵钵鸡一碗凉粉少辣一份红油素三丝儿”老板娘一边点单一边老道地抛了个媚眼:“帅哥一个人没女朋友呀?”
步重华懒得啰嗦:“凉粉跟三丝打包带走。”
老板娘立刻给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女朋友在家里等好嘞!”说着裹挟满身烤串香气一阵风似的走了。
宁河虽然是县城,但夜生活开放程度一点不比津海逊色步重华才坐了没一会,就接二连三有好几拨路过的女生回头瞧他,上下打量这个旁若无人坐在街边的年轻人,然后嘻嘻哈哈地互相打闹着走了。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吴雩应该会有小姑娘主动过来搭话他确实有那种看似松松垮垮、却随时随地都能和背景融为一体永远都不会让人感觉突兀的独特气质。
步重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望着远处交错点亮的霓虹灯,许久后又有另一种更凄凉厚重的感觉涌上心头:
即便再多人愿意主动不会有任何一个能把他搭讪成功。
对吴雩来说,这些青春活泼光鲜亮丽,既不砍人运毒混社会、也不卖笑风尘抽大麻,甚至都不曾吞云吐雾出现在边境某个黑赌场里的女孩,都是生长在另一个名为“现实社会”的世界里的花朵。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生畏,清新的芬芳让他抵触,只要按照“现实社会”的思维模式稍微往深里聊两句,他就有可能绷不住被刀枪血火淬炼出的表皮,迫不及待想站起来告辞,缩回自己阴暗冰冷、但习以为常的壳里。
甚至连缩在壳里看a片,看的都是好几年来一成不变,已经再激不起丝毫生理刺激了的a片。
如一潭死水般可怕的心理惯性。
他其实不该是这样的,步重华想。他应该是个载誉归来,万众瞩目,被鲜花和掌声包围,被很多人爱慕追求的英雄。他还是很年轻爱出风头的年纪,理当很快提拔晋升,也许没几年就能升到跟自己平级或者更高一些的位置上,获得体制内很多人家的青睐,顺利娶到一位有来头有背景或许还很漂亮的妻子,过上平稳幸福的生活。
如果那些耗尽了青春热血,挣扎着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最终只能“活”成这个样子,那么那些为保护他们而去死的人,他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步重华闭上眼睛,用力掐了把眉心,藉由一丝刺痛强行压下了心里说不清楚从何而起的烦躁。就在这时突然隔着数米远的另一家露天大排档里,哗啦啦一盆塑料碗碟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桌椅挪动刺耳的摩擦声:“小逼k的给脸不要脸……”“你干什么!”“啊!啊”
“叫!叫你麻痹叫!”几个彪形大汉明显喝多了,抓着两个啤酒小妹不让走:“的玩意,拿了钱就他妈给老子喝!”
“我们没拿你钱!救命!”
“按住!按住!”
“放开我啊啊啊救命!”
一个大金链叠戴玉坠子的跨栏背心男夺下了啤酒小妹放钱的腰包,劈手就往外扔,被他另一个牛仔裤破破烂烂、全身上下叮叮当当的兄弟接住:“喝不喝!喝不喝!喝不喝!!”
“救命啊!抢劫啦!抢劫啦!”
邻近几桌有人迟疑着站起来,但紧接着哗啦!巨响,金链男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敲碎了几个啤酒瓶!
步重喝道:“住手!”
金链男醉醺醺一瞪,隐约只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抄着尖锐的酒瓶底就吼:“谁他妈多管闲事看看?啊?!谁他妈多管闲事看看?!”紧接着就把塑料凳往邻桌方向狠命一蹬!
“啊!!”霎时整张桌子连带碗筷汤汁翻了一地,邻桌几个男女学生都跳了起来尖叫着往后退。步重华一手按着大排档之间相隔的铁栏杆,凌空侧翻落地,抢步上前一把攥住金链男手臂:“不许动,警察!”
几个醉汉一愣,紧接着嬉皮笑脸起来:“警你麻痹的察?”“傻逼,傻逼吧?”
“警察都是我兄弟,我你个傻逼……”醉汉拽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傻逼衣领往后推搡,步重华眉梢一跳下一秒,金链男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腾飞而起,被步重华一个过肩摔,倒栽葱式砸进了塌掉的桌案里!
哗啦啦
金链男瞬间被桌板碗筷啤酒箱淹没,周遭刹那一静,紧接着几个混混同时怒吼:“干什么?!”“妈的打死!”
步重华没带警察证,其实也就是出于礼节和职业习惯顺口报一下家门而已,其实早打好了电话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一把拽起那个吓傻了的啤酒小妹推出人群,紧接着拎起一支没开的酒瓶,“咣当!”敲碎在椅背上,泛着泡沫的啤酒哗啦流了满地。
步重华眼角冲周遭一瞟:“警察执勤,都闪开!”
人群尖叫退后,放眼望去好几个人在发着抖打110,但那几个混混也不知是真喝高了还是有恃无恐,抄着家伙就往上扑。步重华一偏头闪过横飞过来的塑料椅,将率先扑过来的黄毛一脚踹飞,余光瞥见有人抄砍刀劈来,二话不说酒瓶横扫,“哗啦!”尖锐瓶底在对方手肘上打得粉碎!
玻璃片绞着血肉迸溅开来,砍刀铿锵落地,小混混放声惨叫,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被步重华拽着后领一把拎起,毫不留情猛掼出去,顿时撞翻了旁边满满一桌刚上的烧烤,铁签叮叮当当洒了满地。
“艹你大爷的,牛逼是不是?!”金链男好不容易从啤酒箱里满头满脸血地爬起:“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步重华一回头,手上拎着半截染血的碎酒瓶,头发凌乱,眼底森寒,慢慢闪烁出再也无需按捺的暴戾。
“来啊,”他轻声嘲讽道,“看谁艹谁大爷?”
金链男纵身就去抓地上那把砍刀,步重华扬手一甩,那染血的碎酒瓶在半空中呼呼打旋,铛一声重响将金链男头打得一歪,口鼻冒血地倒了下去。之前被踹飞出去的黄毛捂着胸口怒叫一声,发了疯似的撞过来冲步重华后背狠砸,板凳应声散架,步重华眼都没眨,反身抓住黄毛领子,拖行几步来到电线杆边,哐!哐!哐!毫不手软地把他头顶往水泥柱上猛撞!
“啊啊啊!”
黄毛头破血流,惨叫不止,却根本挣不开他铁钳般的手,只能口水血沫齐喷地狂喊同伙。边上几个没成年的小混混都吓蒙了,有两三个犹豫着就想往后退,却听黄毛发狂尖叫他们的名字:“的看谁敢跑!小心以后走着瞧!马勒戈壁的≈”
小混混一惊又一激,炸了锅喊起来:“不、不能跑!去救大哥!”“去叫人,快!”“快!”
步重华瞳孔压紧,内心隐秘而压抑的暴怒瞬间找到了决口,拽着黄毛后脑,屈膝狠狠一顶他胸。那上百公斤又沉又狠,跟疾驰的车辆正中胸骨没什么区别,黄毛哇一下狂喷,差点当场把肺从喉咙里喷出来!
“弄死那小子!上啊!”那个破洞牛仔裤血流满面抱头嘶吼:“你们小!弄死人没事!”
小混混们在狂叫声中没命地一拥而上,刹那间步重华一低头,躲过横扫过来的风,钢管“咣!”一声重响在电线杆上生生撞弯了。这一击要是打在人脑袋上那肯定就是当场暴毙,但小混混杀红了眼,握着弯曲的钢管还要砸,被步重华空手套白刃夺过钢管,劈手就敲断了腕骨!
“啊”小混混嚎叫着跪倒在地,瞬间两个人又冲上来。步重华一手拎起黄毛,当沙袋似的扔出去咣唧砸翻了一个,咣当闷响一钢管把另一个打得踉跄跪倒,这时突然街角警笛长鸣,警察来了!
步重华眼角一瞥,就在那百分之一秒间,有个混混竟抄起之前地下那把砍刀,嘶吼着狂奔了过来!
步重华感觉到脑后劲风,多少年亲身一线的经验让他知道躲不过去,一股邪火爆蹿上心头,抬起手肘就去硬顶对方胳膊
就在刀锋落下刹那,小混混胳膊一麻,手一松。
当啷!
砍刀落地、弹起、被一只脚接住挑高旋转飞弹的刀柄被吴雩啪一声握在手中,一刀背狠狠剁在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