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对她笑笑,摇头道:“美景当前,若不上楼坐一坐,安儿定会失望。”见语嫣、碧娘眼中都有担忧之意,他伸手揉了揉脸,笑道:“放心,我没事了,走吧。”
语嫣、碧娘对视一眼,都怕他上了楼顾景生情,但又不好违逆他意,只好轻轻点了点头。慕容复伸手拉着慕容安,一家人迈步入楼。
浔阳楼乃是天下名楼,不知多少名士、富豪来往于此,酒楼中的小二一双眼早已打磨得贼亮,一见这家人穿着、气质,便知是贵客登门,连忙堆笑上前道:“几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浔阳楼?”
慕容复这时状态已然恢复,淡淡道:“我昔年曾客游于此,今日路过故地,特地带着家人故地重游。”
小二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尊客登临三楼,那里观景最佳,亦少闲人吵闹。”
原来这酒楼共分三层,一楼坐着的大都是市井百姓,人多声杂,二三楼却是招待贵客,越往上身份越高。他见慕容复气度俨然,显然是大家子弟,语嫣、碧娘都是容貌惊人,连忙请去三楼就坐。
到得三楼,几人眼前都是一亮,桌椅精致自是不须说了,难得的是轩窗四开,碧阑翠帘相映生色,外面则是青天如洗,大江奔流的壮阔景象,看在眼中,心情都为之一畅。
慕容复扫了一眼,只见三楼一角已经有了一桌客人,五个男子,都是器宇非凡之辈,个个肩宽膀长,显然都有武艺在身,座中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小女童,生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斗得那些男子哈哈大笑。
慕容复离开江湖已久,不愿见人,便在离那桌人最远的地方找了张桌子,带着妻儿落座,又让小二搬来一具屏风,挡住彼此视线。将慕容安抱在膝上,指点着窗外奔涌的大江,温言跟他说些长江水战的故事。
至于点菜什么的,自然是丫鬟的事儿——那怕这丫鬟升了贵妃,也还是她的事儿。
碧娘从荷包中摸出个一两的银子,轻轻放在桌上,对小二道:“小二哥,这里的风景我们很满意,这个是赏你买酒喝的。”小二大喜,连忙拾在手中,道谢不绝,又问要用什么酒饭,碧娘先点了两三样慕容复、慕容安喜欢吃的,道:“再上一壶好酒,你们大厨拿手的佳肴你看着上个几样就是。”
不一刻,小二端了张托盘上来,除了一樽美酒和碧娘点的吃食,还有朱盘盛放的酿鹅、嫩鸡、鲜鱼,以及几样时鲜果品。几人待小二下了楼,举箸享用,果然件件滋味都独到可口。
慕容复连饮了两杯酒,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有些愣愣的,慕容安生怕他忽然称孤道寡,连忙拉着他道:“爹,你看那边粉壁上写的都是诗句,你陪我去看看吧。”
慕容复对诗句毫无半分兴致,但不愿拂了儿子雅兴,便起身道:“好,为父便陪你去看一看,不过你若是也能作一首诗,写在这墙上,那才算是真正了不起!”
他自己连汉字都不想学,如今却鼓励起儿子作诗来,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慕容安心想我怕抄一首吓着各位,笑而不语,拉着慕容复起身去了——他倒是很想看一看,能不能找到那首“敢笑黄巢不丈夫”,自打跟王矮虎干了一架,他对这世界的好奇心可谓与日俱增。
结果并没找到,那位及时雨哥哥此刻或许还在山东郓城做刀笔吏,没来及痛宰小美人阎婆惜。不过墙上的好诗倒是的确不少,估计这些作者扔到后世,做个中文系教授妥妥当当。也有四六不通之辈硬要附庸风雅的,譬如一首“一条大江向东流,多少大鱼江中游,安得大钩如弯月,钓条大鱼煲鱼头”,让慕容复一连读了三遍,评价道:“此人气魄不小,应该点为状元。”让慕容安立刻对大燕朝的文治绝望无比……
父子二人正在自得其乐,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萝莉音大叫道:“我不管,我就是要那件豹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