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席上人人逢迎的到底不是郑归音,而是傅大人的未婚妻室赵慧儿。各府女眷们一面暗地里腹诽着郑归音,一面请她引见,赶着向赵慧儿套近乎。
“……大家的盘算都和我们家一样”
郑归音旁观低笑着。傅大人就是为了这赵慧儿娘子拒绝了长公主,将来成婚后,这位赵娘子在傅大人面前说上一句岂不是挺得上外面的老爷公子们求上一百句?
“岂不是理所当然?”
汪少夫人还能顾上和她说话,那完全是她和郑归音说好了,以后汪家的事有她郑家开口向傅九夫人提。坐在她另一侧的吴府二少夫人压代了声音,以金钟子品春酒,细问了一句,“这位慧娘子当真是能在傅大人面前说上话?听说傅大人的生父秦老侯爷蒙慧儿娘娘子的父亲在北边监牢里厚待了十多年。还是他送了秦老侯爷的终?这是真的?”
她暗叹一声看了看赵慧儿,再想想楼下的傅映风,亦极低声回道:“这事真不真难讲。但我听说的消息是慧儿娘子若有所求,傅大人无有不从”听到她这一句,吴少夫人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郑归音知道郑家的案子能翻过来外面传着有傅映风的出力,她自然也不会说傅大人和她家大公子是对头,只低笑,
“所以你放心。你们几家都不愿意向许家交私税这事总是傅大人管吧?这件事只要有慧儿娘子在,我们算是在衙门里先走一步了。”
这些传闻各府都知道得不少,女眷们既要讨好赵慧儿,又要和郑家联手对付许家,席上极是热闹亲近。人人啐骂许文修散布什么外室流言太过下作,至少表面上都对郑归音安慰同情,断言她一看就是贤良淑德。
她们几家绝不相信流言。
“傅大人刻意吩咐了不要提这些事。”汪少夫人向主家敬酒时,隐晦地提醒探问她,“看来是慧儿娘子为郑娘子你说话了?”
“……想来是如此。”她半点没和赵慧儿提这事,意外后一想就明白:是傅九。他居然以为她会被人欺负?
“你这是没有用武之地了。”汪少夫人轻笑着,还有空和她玩笑,“我还以为你要在这席上来个下马威。镇服镇服她们呢。尤其是向赵才子提亲的钱家……”
“……”郑归音笑着扫视了宴上一圈。在座的私商人家是她来明州城最初要进的圈子,论生意他们几府不及她泉州郑家,本来就不会得罪她。就算偶尔有几个刺头,汪少夫人向提醒过她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重金结交赵慧儿这样的宗女是为了什么?砸了钱就要用上。
作东的孙少夫人不能叫客人们久待,催人叫了孙家六名家伎上来施礼。
十一二岁的童女锦衣彩妆,莺声燕语,个个是小仙女般的美人胚子,由宫中教坊退职出来的老师傅带着,合成一个小唱班子给夫人们施礼。
“好可怜见儿,也只有你们孙家养得起她们了。赏。”光是这扮相儿,就叫各府的女眷看得欢喜。说笑声中,翠冠、领花、胭脂、钗珠子流水般地赏了下去。
她们五六岁进府学艺,见惯了各府私商们的手笔,笑嘻嘻谢了赏,鼓起劲儿,手持月琴、弹板、五弦、笛、萧各展所长在席间弹唱。一支宫曲薄媚,果然悦耳。
又是一轮看赏后,郑归音笑着抿了一口小怡园的酒,冷眼瞧着赵慧儿在席间长袖善舞,应对得当。因为旧把柄还在郑家的手上,赵慧儿不时还要向她陪笑几句以示亲近。但郑归音也看穿了她,傅九夫人的风光足以弥补这一点缺憾。
“早听说过钱二娘子的才名,怎么会误信谣言?”赵慧儿突然沉了脸。
果然有不知礼钱家女眷提起了泉州的流言,她还没有说话,赵慧儿已经出了头。汪少夫人连忙开口就打了个圆场,笑道:“钱二娘子这阵子在家中修习书法墨宝,向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了。”
钱家那位最出色又会隐藏的庶女钱二娘子涨红了脸。郑归音瞧出这娘子是故意针对她,不知是不是暗中有别的目的,但她也乐得杀鸡给猴看,让人知道赵慧儿确实与泉州郑家交情不浅。否则赵慧儿也不放心那封旧婚书在她手上不是?更何况,赵慧儿多的是用得上她的地方。
“我们泉州城那边西宗正司近日也在补全宗谱,也是凑巧,居然叫我看了慧儿娘子的谱系、正是太祖皇帝一系的子孙呢。和泉州城的平城郡王府里有亲。和当今皇上也是更近了。官家子孙繁盛,也是我等小民之幸,既然是这位娘子提起,你我正应该共饮一杯”
机会转眼送上门来,她笑着开口,为赵慧儿解围。举座娘子们暗暗松了口气,都笑着持盏,同饮之后,赵慧儿有些不悦的脸色顿时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