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梨县到了,周朗和潘依裹着厚厚的棉衣,下了火车。
他们从深圳宝安出发的时候着实没有想到,北方的天气出奇的寒冷。火车经过阜阳站的时候,周朗迷迷糊糊睡着了。潘依把他拍醒,指着车窗说,“周兄快看,外面下雪啦!”接着自顾自哼起了歌曲,“雪啊,一片一片又一片,就像我对你无边的思念……”
潘依特别可爱,“私奔”之后,一直称呼周朗为“周兄”,很有古代侠女的风范。
周朗一愣,凝神看去,果然有雪撒落。他思忖道:“谚语说,瑞雪兆丰年,下雪应该是好兆头吧。但愿此番前去,能够一帆风顺,找到心爱的小桃,把她接回深圳。”
潘依兴奋不已,打了鸡血一样,高声吟起了诗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周朗也来了兴致,接着潘依诵诗,一直念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才停下来,相视大笑。
这时,潘依问了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周兄,你风流吗?”
“这,我”周朗尴尬不已,不知怎样措辞回答。恰巧过来一位推销棉衣的,周朗问了价钱,觉得还能接受,就买了两件,一件给了潘依,一件自己披上。
“周哥,说句真心话,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对我有过哪怕一丝丝心动吗?别敷衍我,我想听发自肺腑的实在话!”
潘依突然这么问,周朗吓了一跳,上车之前不说约好了不谈感情方面的问题吗?明明知道这样的问题会令自己有所忌讳,她却还是提起了。
“好吧,我说实话。”周朗认真想了想,然后凝神望了一会潘依,再把头别过去,看向车窗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嘴唇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心动过,但没有一直心动。怎么说呢,我们就像一张光盘的两面,永远不能同时播放,所以,我和你,有缘无分。”
“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直接说不就行了,还搞得这么文绉绉的,罗里吧嗦,讨厌你啦”
潘依扬起粉拳,在周朗肩膀上重重捶了几下,算作惹她不开心的惩罚。
飞车北行,一路风雪。
大约早晨六点钟,火车终于停靠在了梨县站。
将近二十四小时的车程,似乎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下车的时候,周朗喃喃自语,“小桃,千万挺住,你的男人来了……”
旭日初升,光芒四射,迎来雪后天晴。
哥哥一身皮袄皮裤,脚下一双大头皮鞋,嘴里哼着时下流行的土味情歌,缩着肩膀,踩着厚厚的积雪,为王桃送来丰盛的早餐,两个馒头、三根油条、一杯豆浆。另外,还有一碟红烧肉,冒着丝丝热气一碗撒汤,点缀着几根香菜。
王雷劝妹妹吃饱一点,最好吃完,别剩下,还劝她要想开一点,多些笑容,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桃啊,今天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应该开心一点才是,人的一生不长,时间是有限的,把烦忧愁闷挤出去,快乐才有一席之地!再说了,人,这辈子能结几次婚啊,中午迎亲的队伍就到了,过了今天,你就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再烦烦再忧愁也没意义了。”
“我不想出嫁,我想出家!”王桃闷闷不乐,推开所有饭菜。
“别啊,”王雷正色道,“你做尼姑了,哥估计也得做和尚。你忍心看哥打一辈子光棍吗?桃子,帮哥一回吧,哥求你了。”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牺牲我来成全你?”王桃不服气地说。
“不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哥!”王雷气得脸色发青,“再者说了,嫁给小张未必就过得不幸福。甚至可以说,能找到小张这样的丈夫,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知道咱村和你一块长大的王妮子吧,因为小张娶你的事,她是羡慕嫉妒恨啊,都哭了三天三夜了,昨晚上还跟她爹娘闹了起来,自暴自弃要远走他乡呢!”
“无语!”
王桃说不出话来了,上嘴唇和下嘴唇好像粘在了一起,涂了胶水一样,怎么也分不开。按了按空空的小腹,她妥协了,抓起馒头,慢条斯理地啃了几口。
馒头香喷喷的,很软,很甜,王桃却感觉是在啃一块砖头。
吃罢早饭,王雷发动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出行工具机动三轮车,开往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