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湖边,鱼儿戏水。
轻风,微雪,蝶影相随。
剑气纵横,斩不尽的心碎。
此恨绵绵,余下一行清泪。
风起终于醒来。他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草地上,那草地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软,散发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青涩的气息。那血染的石坪,绝望的石梁,惨绿的毒雾,可憎的敌人,都已经消失无踪。梦终于醒了吗?
身畔传来幽幽的呼吸,那里躺着一位姑娘。
也是娇小的身姿,月色般的衣裙。但,不像是她。虽然那一袭淡紫的秀发微微蜷曲着很好看,但他更想看到她那如瀑般的黑长直。那姑娘自然也很美,妩媚的美,却不是她那样的清美。她的睫毛也很长,也是微微翘起,眼睛紧闭着,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藏着一弯秋水。
他丝毫不觉得羞耻般地盯着那处,等着她睁开眼睛,期待着能再次见到那一抹秋水。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中的一缕期盼,那姑娘就此醒来。
眼波流转似水,不是秋水,恰似春水。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般,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好几种不同的情绪。
有些好奇。
有些羞涩。
有些喜悦。
有些期待。
有些紧张。
当然,还有陌生。
最后的期待瞬间被破灭。风起失望地回过头,茫然地向浅滩走去,浑然不在意身后那姑娘新添的恼意。
眼前是好大的一个池塘,只是那水澄澈的有些过分。试炼区里也有很多池塘,不是泡着腐臭的烂叶子,就是藏着狡猾的妖兽,很远就能闻到令人生厌的味道。那些池塘水色很绿,各种不同的绿,就像被谁下了最烈的毒。
他确信从没见过这么清澈的池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水底,水底没有淤泥,只有一只孤单的小鱼在细沙上觅食。
他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池塘?
凉凉的晨风在水面上雕刻出了万道细细的鳞,穿过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渐渐湿了他的脸。
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白色的小菜蝶,可能是没有找到甘美的晨露,便只好用这温润的水汽来将就,也不怕沾湿了粉翅。晃晃悠悠,忽东忽西,互相追逐,不离不弃。
湖畔突然飘起了雪,稀稀疏疏的,落入水中便再也找寻不到,飞入掌心便很快化成了水。
这里是雪原,然而湖畔却是第一次下雪。那两只小白蝶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渐渐变得欢快起来,因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玩伴。
虽然有些冷。
咕的一声轻响,水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个小水泡。那只小巧的鱼儿以为自己终于逮到了一只小白蝶,待吞咽下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喝了一口水。这水淡淡的,凉凉的,跟平日里喝的湖水、雨水都不一样。但它也不气恼,自信满满地继续去逮下一只。
风起没有去看那蝶,那鱼。他的眼里只有那雪。
我是风,你是雪。既已相逢,奈何作永诀?我本尽染碧血。
天已阔,月新缺。前路茫茫,去与何人约?你却化身成雪。
嗡的一声,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清亮的剑鸣。
秋水剑已在手,淡青色的光芒寒意逼人。天地万物似乎也懂得了这把剑所要表达的心意,纷纷做出了回应。
雪停了,风却变得狂暴起来。骤雨倾泄而下,划出了无数单调的线条。调皮的小鱼躲进了水底,生怕有人饿的太急。缠绵的白蝶不知道是冻成了雪片被风吹远,还是被暴雨淋湿了翅膀落进了草丛,总之是不见了踪影。如烟的水汽被洗刷一空,湖面已经没有了万道细鳞,只有一圈圈向着湖对面激荡而去的半月纹。
叶飘飘静静地站在原地,湿漉漉的衣裙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道窈窕的风景。但她对此浑然不觉,她只是无端地觉得有些心酸,有些难过。
嗖嗖嗖,嗖嗖嗖,浅滩边剑光大作。
“你走了!”
嗖嗖嗖。那是风卷残帘的破空声。
三尺的青锋破开雨帘,划出了一道道弧线。那些单调的线条,像被人用手撩起来一般,纷纷弯曲向前,不再坠落,侧看着就像是卷起的珠帘。
珠帘卷起,娥眉不再。
剑意凝于空,雨帘卷于前,湖面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努力恢复着平静,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青色的玉盘。
铿。珠帘上的丝线一齐寸断,所有的玉珠向前激射而去。叮叮咚咚,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刚刚平整的湖面又被射破出无数个新鲜的窟窿。
“小虫死了!”
嗖嗖嗖。这是月白四野的破空声。
此刻风起早已完全乱了心绪,没有发觉那原本至少需要罡体境才能使出的月白四野,竟然被他信手拈来。虽然之前他已经用过了两次,但那都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第一次是小虫身死,他在破境的刹那借着小虫残留的剑意才得以刺穿了罡体境的慕星斜。第二次更是以自身魂爆为代价,将魂合的力量提升到了极致,拼死才重伤了化羽初境的牛院长。这两种情况都太极端,无法复制。
现在的他,依然是炼器上境。只不过,无论是魂力还是剑意都比以前强大了数倍。
嗡。一声尖锐的剑鸣立体式地扩散而出。刚刚破出了无数个窟窿的湖面,马上又激起了层层的波纹,在第一道波纹生出之前准确地说,是在那声剑鸣被最近的人听到之前,残破的湖面上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痕,像是凿出来的一样,将整个湖面一分为二。于是所有的波纹只能分成了对称的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