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去吗?”
项伯看着对面坐着的瑶娘,问道。
“必须要去!”瑶娘回答。
“不能不去吗?”项伯又问。
“不能不去!”瑶娘答道。
“为什么?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项伯仍然不死心。
“没有为什么,再说,这也不是钱的事,即便你给十倍的价钱,今天田公子这场晚宴我都得去,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瑶娘依旧笑意盈盈,不急不愠。
项伯感觉,自己心中的火苗在“蹭蹭”地往上窜,他提高了声调,嚷道:“瑶娘啊,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叫什么田单的,肥的像头猪不说,你去打听打听那是个什么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以说声名狼藉,我就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迁就他。”
瑶娘轻轻地摇了摇头,满含着无奈的眼神看着项伯,低声说道:“三公子,不消你说,那是谁都知道的事。我还告诉你,田家公子干的坏事,还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出得起价钱,公子,你要知道瑶娘是干什么的啊。”
瑶娘站起身,一阵环佩叮咚,走到项伯面前,轻轻地抚摸着项伯的脸颊,凝视着项伯的双眼,说道:“我早就说过,公子若能娶我回去,瑶娘一生足不出户,尽心侍奉公子,如何?”
项伯颓然坐下,满脸沮丧。
瑶娘一声轻笑,说道:“公子安坐,瑶娘要走了,田家公子派的人在下面等着,已经不耐烦了。”
一阵香风飘过,瑶娘轻摇着曼妙的身姿,下楼而去。
项伯失魂落魄地坐着,看着空荡荡的闺房,闻着伊人留下的似有似无的幽香,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两年来与瑶娘相处的一幕幕情景。
项伯问过很多人,没有人说得清楚瑶娘来自哪里,只知道她是越人后裔,这就不奇怪了,越人男子擅驾舟,女子长于歌咏,那是天生的基因,代代相传。
而瑶娘,便是越地女子中的佼佼者。
项伯不知道瑶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寿郢,他只知道两年前瑶娘甫一出道,便是一夜爆红,公子王孙趋之若鹜。
这个时代,贵族和大户人家普遍喜好在家中豢养家姬,像瑶娘这样单飞的歌姬,不是没有,但绝对是少数,而且很难红的起来。
项伯初见瑶娘,是在一个公子哥朋友的家宴上,一面之下,便惊为天人,项伯不知道,上天在造人的时候,为何会如此眷顾瑶娘,不但给了她惊人的美貌,还给了她一副宛如天籁的歌喉。
那一天,项伯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甚至,他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的家。
从此,项伯的生活里,只有了瑶娘。
作为歌姬,瑶娘的身价是不菲的。渐渐的,瑶娘的身边,人越来越少,毕竟,大多数的公子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一个歌姬,可以倾家荡产。
最后,整日围着瑶娘转的,只剩下了项伯和田单两位出手豪阔的大家公子。
为了瑶娘,项伯大笔的钱财砸下去,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每每冷静下来,项伯也会觉得自己很无趣,他没想到自己自幼便立下凌云之志,立誓要做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而现在,功名未成,还竟然堕落到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
项伯反复地提醒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适可而止,一定要自律。可当他再次面对着瑶娘的时候,项伯终究还是不可救药的沉沦在了瑶娘那摄人心魄的笑容里。
项伯多次对瑶娘表达了爱慕之意,希望瑶娘成为自己的专属,他实在不能忍受瑶娘在田单那头肥猪面前欢笑吟唱,别说看见,就是想象那副场景,项伯都心如刀绞。
但是,身处欢场,美丽的瑶娘怎么可能只属于哪一个人,除非如瑶娘所说,他项伯能把瑶娘娶回家里,但项伯知道,这比登天还难,堂堂的大将军府,哪里会有一个歌姬的存身之所?
瑶娘总是很老练地周旋在项伯和田单之间,尽可能做到不偏不倚,但是,项伯隐隐感觉到,瑶娘还是喜欢自己多一点,毕竟,自己这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要比那头肥猪强得多。
项伯不知道自己的揣测是不是自作多情,或许,那头肥猪也会觉得瑶娘更喜欢他一些吧。
项伯胡思乱想着,走出了瑶娘的闺房,踉踉跄跄地来到大街上。虽然天近傍晚,但七月的骄阳,并没有减少热度,仍然将火辣辣的余威,洒向人间。
家人项二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子后面,充满担心的眼神,注视着公子的一举一动。项二知道,公子今晚又被楼上那个女人放了鸽子,根据他的经验,公子又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项伯站在街上,眼睛被红彤彤的晚霞刺得眯成一条缝,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是回家,还是继续瞎逛。
“公子,前面拐弯,新开了汤面馆子,不如咱们去坐坐,尝尝味道。”
项二是项府的家生子,自小在三公子身边长大,对三公子的感情甚至超过父母。公子心情不好,项二便觉得天塌了,逗公子开心,是项二的职责。
主仆俩来到汤面馆,一看才知道,这里原本是一家传舍,最近新拓了几间店面,对外卖些吃食。在寿郢,真正意义上的饭馆酒楼,少之又少。
项二要了两碗羊肉汤面,项伯不知道,原来这个季节,仍然可以喝羊肉汤的,而且味道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