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太守府在九原城正中,是一座前后七进的大宅坐北朝南,飞檐拱顶甚是气派。这个平素里威严肃穆的所在,今日却是如临大敌一般。太守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被汉军围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汉军们个个顶盔掼甲,如临大敌。
百姓们聚集在太守府外,好奇地看着全副武装的汉军,这可是九原城天字第一号的新闻!为百姓们平静的生活增添了太多的谈资。“这是左曲前屯的军队!”“这位兄台,你从何而知?”“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左曲前屯,并州第一精锐在九原城谁人不知?”“奇哉怪也!太守府按例应该由中曲守卫,那才是太守的亲军。如今怎么换了左曲前屯?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非是出事了?”百姓们议论纷纷,很快就聚拢了数百人。左曲前屯的士卒们个个目不斜视恍若未闻,在在那里就像一颗树。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百余骑匆忙而来,在街道上刮起一阵旋风。三个人一马当先,在府门前跳下马来。最前面一人四十余岁,长身玉立,两鬓斑白,他就是郡丞马晗,五原郡四大家族马吕黄严之一马家的家主。马晗朝中无人,沉沦下僚许久,很多事早就看开了,比起张高和黄崇,做起事来便圆滑许多。四大家族以马家为首,就是因为马晗的根底极深,亲朋故旧遍及全郡,一呼百应之故。
第二人是长史黄崇,三十余岁,出身于五原黄家,宦辙一直在京城洛阳,去年和张高前后脚调来。黄崇生得黑粗胖大,看起来像一个屠夫,说起话来也是粗豪无比,一言不合就要开骂。在五原官场马晗的名声极好,绰号”马婆婆”,黄崇的官声一般,绰号”黄屠户”,最糟糕的是太守张高,绰号“张篦子”无他,取其刮地皮之意尔。太守张高是汝南袁氏的门生,一向在京城洛阳为官,去年才得了五原太守的高位。
太守张高、郡丞马晗、长史黄崇就是五原郡的三驾马车,太守高高在上主抓全局,郡丞主政,长史主军。五原官场目前就是这三个人在纵横捭阖,张高拉拢黄崇对付马晗,可是一涉及到五原四大家族的利益,马婆婆和黄屠户肯定会联合起来唱反调。
本朝的官制以石计数,石是重量单位,一石大约是后世的二十公斤。最高万石,最少是百石。太守的俸禄是两千石,略低于九卿的中两千石,郡丞、长史是六百石,三个人就是五原郡的三驾马车。
第三人身材高瘦,脸上带着勃然怒气,此人正是左曲的军侯吕凯,一向和吕布不对付。吕布从军五年,身经数百战,立下功勋无数,尽数为他所贪冒,两人的关系如何能好?吕凯为人贪婪,御下无恩,士卒怨恨甚深,兼之为人倨傲,擅作威福,同僚之前也没什么交情。若不是有左曲前屯这支精锐撑门面,早就被人赶回家吃老米饭了。
三个人都面色凝重,双眉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半个时辰前他们三个才刚刚从太守府出来,临走前还吩咐中曲好好守卫太守府,怎么转眼之前,太守府就被左曲前屯包围了?难道是吕布兵变不成?
长史主军,黄崇手中掌管五原边军兵权,自是当仁不让。他跳下马来,怒气勃然,大步流星直闯府门,马晗和吕凯在后紧紧相随。“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黄崇大声咆哮着,质问守门的什长。那什长不卑不亢,朗声应到:“见过诸位大人!吕屯长有言,事关重大,请大人入内一看便知!请!”说完闪开身形。黄崇也不废话,气冲冲走进府门直奔二堂。
府中一片哭啼之声,太守张高的家眷亲族早已被关押在两边的厢房之中,妇孺们在大声哭泣。数十个小吏打扮的人进进出出,忙成一团。马晗偷眼观瞧,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口中都是洛阳腔。今日一早,太守府派人传信说是太守张高被人割了头,首级摆在大堂的公案上,他大吃一惊连忙入府,和长史黄崇、左曲军侯吕凯商量处置办法,一连忙了两个时辰。如今早饭都没用,又出了如此变故。看看这些人的做派,马晗心中一惊,莫不是他不敢往下想了。
“吕布何在?你擅自率兵包围太守府,莫非是要举兵造反不成?”一进二堂,黄崇就大吼起来,一上午的闷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谁在此大呼小叫?没看到司闻曹正在办案吗?”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汉子昂然而入。“哦,原来是黄长史,我还以为是并州刺史驾到了。”白面汉子脸一板,看了黄崇一眼。“来呀!把尚书台的诏令、咱老刘的身份金牌、司闻曹的鹰信都拿出来给黄大人看看,免得黄大人诛咱们的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