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为长安府三大酒楼之一（周泰自称的）的掌柜，办事效率极高，万宁和周泰闲聊没几句，掌柜便再次上楼，表示出行工具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在二人的搀扶下，周泰一摇一晃地走下楼梯，为了避人视线，几人特意从小院后门走出去。

“我...我说，万道友...有个事...我...我得给你先说一遍...”

周泰扶着马车，费力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对万宁说道。

“周老板，要不你先歇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再商讨事情。”

看见周泰费劲地模样，万宁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并且开始认真思考之前小梅花说的话。

“别别别，咱们就在这儿先说好，我和你进府后，你就说我是你的门客，关于除鬼之事请千万不要向任何一个人透露半点消息。”在服下掌柜递过来的叶片后，周泰的样子看上去好了许多，他一抹嘴角，对万宁说道。

“可是这件事情不是全府上下皆知吗。”万宁有些疑惑地问道。

“家主对外宣称的是梦游与癔病，府上众人，包括其他门客并不知道是家里闹鬼了。”

掌柜帮万宁把马车驾好，对他说道。

“好，在下明白。”万宁微微点头示意，然而心中却觉得此事越发奇怪了。若是忌于颜面，不愿让外人知晓此事，万宁都能理解，然而听二人所言，似乎周府上下都并不知晓这些事情，甚至于他麾下的门客都被蒙在鼓里。

赵国贵族有个习惯，这些无法修炼灵力的贵族喜欢供奉几位灵修作为门客，每次出门必须跟随家主出行，然后几家贵族互相攀比，门客之间互相整活儿，今天赵家门客学了一招火焰小老虎，明天李家门客表演一个灵力化云，简单来说就算把门客当成玩具来打整。这种所谓门客很少有灵修看得上眼，不过有些修为又低，又吃不得苦头的家伙自然愿作金丝雀了。

这就让万宁有些怀疑，发生这种事情不去找自己信任，也是最方便的门客探查情况，而是专门去委托赵文，再由赵文传递任务给自己。换位思考，自己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天天大半夜遭到女鬼骚扰（注意没有性），当场就会吓地头皮发麻四肢发软，恨不得叫一堆门客守在自己大床外面。

然而万宁观摩周泰面相，明显已经属于即将崩溃的边缘了，即使这样，这事也只有掌柜一人知道，也就是说他这个胆小的胖胖中年人每晚独自和女鬼鏖战，并且这种恐怖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天知道周泰顶着怎样的压力。而且听他所述，这女鬼一个月来每晚子时必现身，分毫不差，比现在某些单位的最佳员工打卡还要准时。

当然万宁也是明白人，既然委托方不愿意多讲，他也不会去多舌，毕竟万宁还指望着这株摇钱树发财，如果事情不会影响到他自己，随便什么缘由都不重要。

吹着夜风，坐着小轿，最重要的身后还有一个似乎懂得抓鬼的人陪伴，周泰的心情好了很多，还顺路去路口小吃店打了一份超大碗过桥米线，稀里呼噜地唆进了嘴里，周泰一边拍着肚皮一边感叹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吃过东西了。

陪着周泰折腾了好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两顶轿子才慢悠悠地摇回家里，周泰慢慢地走出门帘，他抬头看着熟悉的牌匾，往昔温馨的大红灯笼现在看上去无比渗人，于是胖胖中年人整个脸色又垮了下来。

“走吧，周老板，有我在，你怕什么，何况这可是你的地盘，那女鬼再横，也是客场作战啊。”此时万宁从他背后轻轻拍了拍肩膀，笑着说道。听闻少年的话语，这让周泰心神稳定了很多，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大踏步跨进周府。

万宁跟着周泰的脚步往前走，然而发现整个周府虽然遍地亮着灯光，有不少人影穿梭，但是却没一个出来迎接家主大人。

“因为我对他们宣称是梦游症并发癔病，所以到了晚上我都让他们回房间回避，这对他们好，也对我好，虽然那两只女鬼只追我，但是我怕有一天她们突然调换对象，误伤了其他人。”

似是看穿了万宁所想，周泰苦笑地说道。

“这样挺好，周老板海量，闲话不多说，我们先进你的卧室吧。”

本以为商人多是冷血无情之辈，至少这周泰表现的还算仁义。万宁打量着周围的院落环境，倒是清幽雅致，并不像周泰的暴发户土财主形象，而且这周府上下并无阴森感，也没有邪气鬼物残留的迹象。

要知道，就像人类踏在地上会留下脚印一样，鬼魅于人世出没也会留下踪影，主要在大钟，镜子，女子的梳妆台，或者常说的五阴树（桑、柳、榆、梨、槐）等至阴或至阳的物件上产生痕迹。道士可以用牛眼泪或者柳叶水抹在眼睛上能通灵，而灵修则开启神念就能探测到。

按理说一般的未成精邪崇不会这么细致地抹去出现的痕迹，那么就只剩下开启灵智的鬼王等级别的大能鬼修了。然而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动辄号令千万冤魂的鬼修何必和周泰这样的凡人过不去，而且也没有伤他性命，他不信这种恐怖存在能无聊到和周泰玩过家家。

因此种种情况把万宁绕地云里雾里，所以他决定直接前往案发地点，周泰卧室去一探究竟。

“好说，好说，还麻烦万道友赶紧察看，马上要到子时了。”

周泰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说道，眼看子时即将来临，他比万宁还要着急。

“万道友，请跟我来。”

掌柜先行踏出一步，对万宁说道。

“那就麻烦奎大哥了。”

在之前轿上的闲聊中，万宁知道这名掌柜姓奎，二十年前就跟着周泰在长安府打拼了。

不得不说，周泰确实有钱，这院子比幕江府军武校场还大，更不用说小小万府了。几人整整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穿过七八个长廊，踏过四五个水榭，在一片虫嘶鸟鸣中，终于来到了周泰的卧室。

“坐东北朝西南，生财格局，倒适合周老板这种商界人士，采光充足，环境静谧，风水确实不错，这倒不存在恶穴养鬼的可能性。”

万宁在来之前的路上恶补过风水学，倒还是学了一些东西，他一瞅周泰的卧室，风水倒是没什么问题。

“道友明见，在此宅修建时我确实请高人指点过。”

现在周泰已经以为万宁是不漏山水的大师了，对其态度愈发恭敬。

“既然外面没有问题，我们就去里面看看吧。”

万宁一把推开卧室大门，走了进去。卧室里面东西歪歪斜斜四处乱放，有些散乱，不过倒没垃圾堆积，勉强说声能够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