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三弟啊,你还是不肯帮我?”杜语谓摁着杜语麟的肩膀,轻声细语地问道,“你不想想你,也要替你妹妹考虑。”
“你妹妹还没有到出嫁的年龄,可你也要考虑一下人选,我好跟我母亲商量一下。万一,我母亲作为主母决定把她许配给什么城北的李御史,西市的王举人,你说怎么办啊?”
城北的李御史早有婚配,西市的王举人刚死了老婆……两人都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听说从他们府中抬出的女尸可以堆满一个乱葬坑。
杜语麟冷笑,半靠着墙,抬手抹了抹脸上刚才撞墙沾上的灰尘,“我都已经说了帮你。你还想怎样?”
“那为什么那天他没有出现?”
杜语谓突然变脸,猛地踹了一脚杜语麟,“我安排好那么多人,钱全部都打水漂了!”
“那天因为你……嘶……我翘了白夫子的课,被夫子惩罚了一天,怎么带他去书舍。”
杜语谓听了这话,又是一脚踹在杜语麟肚子上,“你还敢怪我,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告诉你,十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想再在书院看见殷丰炤。”
杜语谓比他大上一岁,又身强体壮。这两脚下来杜语麟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碎,抱着肚子,脸色发白,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然你妹妹那么喜欢玩风筝,哪一日玩风筝走丢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杜语谓拍拍杜语麟的脸,替他拂去脸上的汗珠,又恢复了一开始知心哥哥般的温柔语调,“或者一不小心摔伤毁了她那么漂亮的脸蛋也好像有可能哦!正好省得母亲一见她那张狐媚子脸就恶心。”
“你要考虑清楚,三弟。”
杜语谓用手帕细细地擦拭过自己的每一根手指,转身向巷子另一头走去,快走出巷子时,一个孤身一人在街上快步走过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语麟缩在墙角缓了好久,勉强才起身,扶着墙一点点往书院走去。
他刚出巷子就瞧见秦学亦从书院门口出来,朝他跑来。
“真是的,我在书院找了你一圈,你却在外面。”秦学亦走到他面前,语气从欣喜便得暴躁,“他又打你了?语麟,你明明靠卖画都能养活你。为什么还要忍受他这些欺负?他杜家怎么可以这样!”
杜语麟伸手,示意秦学亦过来扶他。
“学亦,你知道吗?我有个妹妹……我母亲走之前拉着我的手要我发誓一定要照顾的妹妹。她才十岁,没法出门。每次我回家,她都会在门口等我,跑过来问我,哥哥,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杜语麟回想起那个画面,轻笑了一下,“她很可爱,也很单纯。我可以分家卖画养活自己,可我的妹妹怎么办?你说,我要是下次回去,再也见不着她了怎么办?”
殷若闲急急忙忙赶到码头,她在路上想过,如果薛二少当时在戏园,他现在要么回家报信,要么就在船坞准备逃跑。
她一定要快一些找到他。
现在已经快到封河的时候了,河面上只有几艘船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宽大的河面上。搬运工也少,整个码头都呈现处一种寂寥之意。
她抓过一个过路的一个穿着薛家服饰的搬运工问道,“有没有见到二少爷,我有急事找他!”
“刚才看见二少爷去船舱了。”搬运工抬手指了最偏远的那个大船。
薛二少果然打算自己一人逃跑!
殷若闲握紧拳头,决定先去那岸边看看能不能确认薛二少在船上,再去雇人给秋风冬燕送信。
她急急地向那片没护栏也没人的绿堤岸走去,却不知道有个人放轻脚步跟在她身后。
殷若闲走到岸边向那艘大船眺望,可以见到一个穿紫色的身影侧站在船头甲板上,眯着眼睛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眼角好像真的有颗痣。
就是他,她转身想赶紧去请个人通知秋风。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转身之后,她竟看到那天大皇子来时在隔壁课室窗台看着她的人就在她身后不足半丈远的地方。
殷若闲着实被吓了一跳,暗自责怪自己的大意。
“杜语谓?!”
“殷少爷,初次见面。看来不需要我自我介绍了。”杜语谓往前走一步。
殷若闲往后撤一步,杜语谓再往前走一步,可殷若闲却没有办法后退,她身后就是河。
“你想干嘛?”殷若闲警惕地看着杜语谓,心想这次多半凶多吉少。
最近的搬运工离她至少还有二十来丈远,他们都在专心搬运货物,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她也不敢大声呼救,要是薛二少注意到,那些船工不会救她还会再添把火。
“不想干嘛?跟殷少爷打个招呼。”杜语谓笑得很灿烂,“然后就要告别了!”
他伸手去碰殷若闲,殷若闲抬手想挡住他的手,往旁边跑避开杜语谓,却被杜语谓一把抓住手腕,用力推了下河。
“殷少爷,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殷家人。”
冷……十一月的水已经接近结冰的温度,她一落下水就感觉四肢都要冻僵,下意识想要挣扎。她又想起自己的女儿身若是被杜语谓发现,便是没淹死也必死无疑,只得绷紧手脚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