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岳在前方大步的走着,脚风带起一阵阵的浮尘。
阿大阿二跟的气喘吁吁,慢跑的脚步逐渐显得凌乱。
三人从花街穿过,异样急匆的神色在一众花客花女中显得格外突兀,路过的人纷纷让路,又回过头去瞧这一主两仆。
“你们两个在这站住!”孙不岳忽地转身站定,身上衣袍猛地震响。
他高高的眉骨将双眼藏在阴影中,让人有种与鹰隼对视的惊悚感。
但并不包括两位跟随几个年月的家仆,此时他们正大口喘气的弯腰站着,浑身上下像是刚搬完盖楼的木料一样冒着汗水,转眼就将几层衣服给浸透了。前面隐约间可以听到士兵整齐操练的呼喊声,还有战马踏地的轰鸣。
阿大膝盖一软,就要坐在青砖路上。
孙不岳甩出手腕上红绳吊着的玉佩,空中绕了个圈打在阿大的后腰窝。瞬间就让阿大重新站直了身子。
“你们两个,在长公主撩金纱的时候是不是歪眼了!”完好如初的玉佩重新收回了大袖中,孙不岳的双眼依然无法看清。
阿大阿二低下了头,腰却没有弯,两个壮汉的手严丝合缝的贴着裤腿,“回少主,我俩一时好奇,失了礼数,恳请少主责罚。”
孙不岳忽地凑到了阿大阿二的身前,呼吸间都能感到两人身上的汗湿气,他张了张嘴,“你们看没看到桥下凑巧路过的齐洹公?”
“看到了。”两个家丁不知道少主为什么突然这么小声,只能跟着压低声音细语回应。“而且还冲我俩笑了。”
“对,齐宰相也冲我笑了。”孙不岳忽然咧开了嘴,直笑到把牙花子给露出来,“笑的可灿烂了,就跟黄鼠狼摸到俩小鸡一样。”
阿大阿二只感到头顶猛地抽痛,膝盖一软跪在孙不岳面前,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就往外流,“少主,你不也瞅了吗,那少年不也瞅了吗,为啥就摸俩小鸡呢!”
“你们老子我跟长公主打小就一起在皇宫里混,咱孙家祖上可是有皇族血脉,我最低也是个朱雀!”孙不岳手中又攥起玉佩,在两个壮汉的头顶上不住的敲,发出一阵阵的闷响,“动动你们脑壳里装了三十多年的白米浓粥,用飞石断了我剑的,能是穿布衣的人吗!”
“那可是……罢了!”孙不岳好像想起什么,咽下就要吐出的话,拂袖又往前走,“给老子跟上!去军营里给你俩谋个活路!”
……
李栖桐还在长街上逛着,原本应该坐着的马车上横躺着那个少年,只是他身上的乞丐服已经被扒掉扔到了河里,身上麻色的锦绸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传令,回宫。”李栖桐看上去对一层层的裙子感到不适,头上吊下来的金纱在胸前摆来摆去。
她想回头看看那个昏睡不醒的少年,被背后高她半个头的女侍卫给瞪了回去。
“这个人,应该就是……”
“殿下谨言!”戴着铁面的女侍卫粗着嗓子打断了李栖桐,手里的长矛在地面上震出嗡鸣。
李栖桐张了张嘴,没人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只是队伍的行走越来越慢,前面又是人挤人的闹市,路人见到皇族巡街自然会躬身让路,而那些从西边逃来的难民则只会从角落中爬出来,围着开路的捕快与护身甲士们讨要食物。
“逃难的人又多了……”李栖桐失去了对队伍的主导,只能跟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时不时还要侧着头看那些试图把手伸进来的破落难民。
“御!”女侍卫看着人群逐渐变多,双手握起长矛。
甲士们举着盾牌向外,一手抽出盾牌后的铁链彼此连接,围着李栖桐和马车变成了一个紧密的圆。
“退,不退者杀!”甲士齐声大吼,从背后抽出一根根短矛从盾牌缝隙中一点点探出。
那些难民被逼的不住后退,逐渐让出了通行的道路。
李栖桐绷着脸不去看那些难民,跟着甲士一点点挪出已经寂静的集市中。
但她的双臂正不住地打颤,隐藏在大袖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看护好少年,我们回宫!”闹市已经在身后,李栖桐索性褪下拖地的长袍。
“殿下,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丢了。”女侍卫凑到身侧,低头耳语,她手里的长矛上还挂着一缕锦绸。
李栖桐面无表情的举手一招,一柄插着金羽的木令递在手中,“传令玄武军,从我站的地方为正中,找!”
木令被掷出,借着青石板的缝隙立在了地上。
“齐丞相参见。”还未散去的盾阵外,一个手中无矛的士兵前,齐恒公敲了敲盾面,好像在敲寻常人家的大门。
……
孙不岳站在演武场门口,头顶上的匾额画了一只翼下生火,浑身青羽的燕雀。
“你们想带他俩走?这可是朱雀军的射手,你们拿什么抓朱雀军的人!”几层人墙外是五个戴着铁面的玄武军士,为首的兵头顶插着三根金羽,腰间还别着个黑边的金色卷轴。
金羽兵抽出腰间的卷轴,举在头顶,“按令,此二人对长公主殿下有谋刺之疑,即刻缉拿归牢,查清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