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树酒吧，灯光已经暗淡下来。陈默想要进去再看看，刚一抬脚，猝不及防角落里扑过来一个人。

“一事无成的酒鬼，也就能唱几句，连个听的人都没有，还好意思跟我要工资？！”

韩朗带着酒气抬头，额头还带着点暗红色。

嗨，酒鬼。

陈默心里打着招呼，伸出双臂扶住即将倒下的韩朗。

定睛看出是陈默，韩朗自嘲地笑了下：“是你小子啊。那把吉他我送给徐清明了，他特别喜欢、特别喜欢，喜欢到邀请我一起去开演唱会……马上暑假了，我也想去啊，可是我老婆说……我要是敢离开冰城一步，就……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陈默瞧了眼韩朗手里的酒瓶，问：“来去不过几天，至于如此么？”

“呵呵……大人的世界你怎么能懂？她怕我去了就不回来……她怕……是因为她清楚我多么热爱音乐。呜呜……”

陈默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如此伤心。

“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边说，陈默边扶起韩朗，两人往附近广场上走去。

“我想骗我老婆，说暑假去杭城学习……进修嘛，回来就能赚更多的钱，就能给女儿用更好的纸尿裤，买更好的奶粉……可路费我都没有……”

“大树酒吧老板的儿子以前跟我学过几天吉他，我就想过来找份兼职……赚路费……”

“是不是挺丢人的？也挺跌份儿的？我连帽子都不敢摘……”

长椅上，韩朗平静些许，手里一块五钱一瓶的绿棒子握地更紧，一口下肚后，重重叹口气：“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没听父母的话回来当老师，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模样？”

陈默深知此时自己最适合做个倾听者，点点头道：“怎样？”

韩朗自嘲地摇摇头：“唉，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也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陈默笑了笑，没有作声。

“很可笑对吧？哈哈哈……”

“因为我至今也没有信用卡和24小时热水的家；我想为之奋斗，却没有方向……”

望着韩朗纠结而无助的模样，陈默淡淡开口道：“你不是有目标的？只是不敢去实现。”

“目标？呵呵，那是从前的我，十年前的我了。”

陈默凝思片刻，回答：“现在也不晚啊。”

“不晚？就算不晚，我却连冰城都迈不出去……”

韩朗一口口喝着啤酒，夜风让酒气四散。

陈默望眼迷茫的韩朗，问：“家和梦想哪个对你更重要？”

韩朗摇头：“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就好比你妈跟你媳妇同时掉水里一样。”

“师母不愿意你离开，是怕你一去不回？那你为什么不带着师母一起参加音乐会呢？”

“别开玩笑了，她整天就知道上班带孩子，关注哪个超市打折哪个楼盘降价……”

陈默不再吭声。

“我送你回去吧。”

韩朗点点头：“也好。路上也有人说说话。我真的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