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丫头与老头张抱着红奶奶的尸身,二人一路无话,向北行了十里,来到渭水畔一处林间。
“丫头,做我们这一行,不是杀人,便是被人杀,总也没个到头的时候,我与你奶奶相交已十年,你奶奶不像我,她一直有一个念想。”
红丫头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父母早亡,由奶奶抚养长大,奶奶曾经对她说,自己无甚本事,只能进了这行,得了赏银,能好好照顾红丫头。红丫头从小虽然被督促着练武自保,但因着奶奶,也没吃什么寻常人家的苦。
她想到尚小的时候,奶奶总是时不时的出门,回来时,总会给她带一个糖人,待到大了一些,奶奶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回家,身上还带着伤,但她总会收到一个糖人,她最喜欢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糖人,穿着墨色的长衫,白玉般的面容,如柳的眉,她把这个糖人好好的收在了柜子里,现在回去,那糖人还会不会一摸一样的躺在那儿?
“丫头,你要记着,回去之后把屋子烧了,带上所有的细软,找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别回头!”老头张看着那一堆黄土包,心里只想立刻回去,看一眼已做人妇的孙女。
红丫头犹自抽泣。“丫头,你好好听老头说,我们这行终究没有回头路,你尚未成名,还可以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丫头!”老头张一声怒喝。
红丫头倏尔惊醒,耳中鸣鸣作响,脑中似有一钟声回荡,将她从浑噩间拉回。
“爷爷,我…我该去哪儿,我该去哪儿啊。”红丫头看着老头张。老头张看着红丫头,想到自己那孙女,心中又升起怜爱与惋惜。
关内,一员大汉盘膝而坐,周围是虎狼环顾,面前是劲敌眈眈,他已经历数场大战,他的体力却似乎无穷无尽。
“三哥,天下人皆言你是乱臣贼子,我却不信,我们何必手足相残,你随我回宫,面见圣上,我相信定然可以解释清楚。”公子襄道。
“哈哈,我们本不就是乱臣贼子!何必多言,如今我不过一山野村夫!还要畏首畏尾?”上官大笑道。
四周军士闻言具是脸色大变,忍不住议论。
陆归青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齐三兄弟对视一眼,终是没有动作。
萧淼扫视一眼,嘲笑道:“好!萧某今日总算见识了何谓英雄。”
“哧”地一声,又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距离关楼已然很近了,目测也不过半里地。
上官定了定神,他似乎已明白来的是谁。
他也明白了,今夜,便是那夜!
片刻间,倏倏又是两道火光冲天,越是近些,越是频繁了起来。
城门打开,冲入眼帘的是一片火,密密麻麻的火把,在这雨夜里,尤为扎眼。
单轻游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心想这雨好在不大,不然将这些火把都浇灭了,那场面可好玩的紧。
他躲在一片屋檐的后面,离着众人不近不远,恰到好处的观察着。
一顶轿子缓缓的由火把中钻出来,那轿子可清幽的紧,顶盖如四面起坡,周身又围着纱幔,轿夫不紧不慢的行着,纱幔在风里,飘飘乎,悠悠然,将整个肃杀的氛围都冲淡了一些。
单轻游藏在屋檐后面,心里又暗笑,没见过世面的,怕是当场就要跪下喊神仙了吧。
“哎呦”单轻游刚想叫出声,但意识到自己不能叫喊,赶紧捂住嘴巴,他后脑吃痛,又想去揉后脑,继而又一个激灵,冷汗直流。
单轻游身后那人见单轻游那囧态,忍不住捂嘴偷笑。
那人原来是一少女,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粉扑扑的脸庞,闪着如星般的大眼,笑起来如月牙一般,但也不知为何,星般的眼睛下,是两道黑色的眼圈,犹如星月旁的阴影。
单轻游无奈的转过身,压低了声,温柔道:“卿若,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