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全佑一直跟随杨露禅,深得杨露禅真传,对杨露禅改陈氏太极拳双重为单重也深有其感,加以支持。后吴全佑将其太极功夫传承与其子吴鉴泉、其徒王茂斋,二人即为吴氏太极拳创始人。这吴氏太极拳亦如吴鉴泉其人,中规中矩,所以这吴氏太极拳为最规矩之拳,外形动作定四方四隅,推手亦要求周身中正。
不但这太极拳因杨露禅而兴旺,那形意拳也同时在发展。
李洛能先生改心意六合拳为形意拳后,加入十二形,但这十二形仅为单式,后经李洛能弟子整理、发展,逐渐将十二形每一形都发展成为套路,还不断创新出各种套路,如五行相生相克、连环等单行拳。
这李洛能的弟子之中,最有成就者,当属郭云深。
这郭云深遍访名师,习练过各种拳术,对其最为影响者,当属八极拳。这八极拳为介于外家拳向内家拳过渡的一种拳术,亦知心力,求气,但尚未达到五行能量周身运行之程度,而是只在心与会阴之间上下运行,气沉丹田而不运行,所以及其刚猛,但运化不足。
郭云深学成八极拳后,其师知其为人杰,当向更高处发展,故推荐其去山西李洛能先生处学习形意拳。这李洛能看到郭云深神形兼备,颇感喜欢,认定是块习武的好材料,遂倾囊相传。这郭云深跟随李洛能习练形意拳十二年,得形意拳精髓。
郭云深品性仗义,好打不平,因打死一恶霸被官府抓入牢房,在牢房中亦勤练不辍。在牢房中,郭云深身戴枷锁镣铐,手不能离身半尺,拳不可上发,脚不可迈一步,故仅可习练小步崩拳,拳在枷锁之下直出。郭云深身上枷锁镣铐加起来三十余斤重,每日戴着这三十余斤的重量习练,可想而知这心意之力得多么强大。后来由于发力过猛,枷锁镣铐与肉体摩擦,将肉磨烂,遂手扶枷锁而不发拳,仅使用心意之力,这就成就了郭云深之独特功夫,由于其心意之力存于体腔而不能由拳外发,所以能够以胸迎对手拳力而上,练胸成拳,逐渐遍身都是拳,心意到哪,哪就能打人。
后人将其身戴枷锁镣铐所练之拳称之为半步崩拳,由此得半步崩拳打天下之名。
这郭云深在江湖名望甚大,有独孤求败之感,闻听董海川之八卦掌亦是名闻天下,故要进京与董海川切磋。
那董海川身居王府,岂肯与一江湖散人交手,故先问其所学。
那郭云深道:“我所练之形意拳,有三步功夫,分别为明劲、暗劲、化劲。明劲者,即拳之刚劲也。易骨者,即练精化气,易骨之道也。因人身中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不合,体质不坚,故发明其道。大凡人之初生,性无不善,体无不健,根无不固,纯是先天。以后,知识一开,灵窍一闭,先后不合,阴阳不交,皆是后天血气用事,故血气盛行,正气衰弱,以致身体筋骨不能健壮。故昔达摩大师传下易筋洗髓二经,习之以强壮人之身体,还其人之初生本来面目。后宋岳武穆王扩充二经之义,作为三经:易骨、易筋、洗髓也。将三经又制成拳术,发明此经道理之用。拳经云:“静为本体,动为作用”,与古之五禽、八段练法有体而无用者不同矣。因拳术有无穷之妙用,故先有易骨、易筋、洗髓,阴阳混成,刚柔悉化,无声无臭,虚空灵通之全体。所以有其虚空灵通之全体,方有神化不测之妙用。故因此拳是内外一气,动静一源,体用一道,所以静为本体,动为作用也。因人为一小天地,无不与天地之理相合,惟是天地之阴阳变化皆有更易。人之一身既与天地道理相合,身体虚弱,刚戾之气,岂不能易乎?故更易之道,弱者易之强,柔者易之刚,悖者易之和。所以三经者,皆是变化人之气质,以复其初也。易骨者,是拳中之明劲,练精化气之道也。将人身中散乱之气,收纳于丹田之内,不偏不倚,和而不流,用九要之规模锻炼,练至于六阳纯全,刚健之至,即拳中上下相连,手足相顾,内外如一。至此,拳中明劲之功尽,易骨之劲全,练精化气之功亦毕矣。
暗劲者,拳中之柔劲也(柔劲与软不同:软中无力,柔非无力也),即练气化神、易筋之道也。先练明劲,而后练暗劲,即丹道小周天止火再用大周天功夫之意。明劲停手,即小周天之沐浴也。暗劲手足停而未停,即大周天四正之沐浴也。拳中所用之劲,是将形气神(神即意也)合住,两手往后用力拉回(内中有缩力),其意如拔钢丝。两手前后用劲:左手往前推,右手往回拉;或右手往前推,左手往回拉,其意如撕丝绵;又如两手拉硬弓。要用力徐徐拉开之意。两手或右手往外翻横,左手往里裹劲。或左手往外翻横,右手往里裹劲,如同练鼍形之两手,或是练连环拳之包裹拳。拳经云:“裹者如包裹之不露”。两手往前推劲,如同推有轮之重物,往前推不动之意,又似推动而不动之意。两足用力,前足落地时,足根先着地,不可有声。然后再满足着地,所用之劲,如同手往前往下按物一般。后足用力蹬劲,如同迈大步过水沟之意。拳经云:“脚打采意不落空”,是前足;“消息全凭后脚蹬”,是后足;“马有迹蹄之功”。皆是言两足之意也。两足进退,明劲暗劲,两段之步法相同。惟是明劲则有声,暗劲则无声耳。
化劲者,即练神还虚,亦谓之洗髓之功夫也。是将暗劲练到至柔至顺,谓之柔顺之极处,暗劲之终也。丹经云:“阴阳混成,刚柔悉化,谓之丹熟”。柔劲之终,是化劲之始也。所以再加上功夫,用练神还虚,至形神俱杳,与道合真,以至于无声无臭,谓之脱丹矣。拳经谓之“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是谓化劲。练神还虚,洗髓之工毕矣。化劲者,与练划劲不同。明劲暗劲,亦皆有划劲。划劲是两手出入起落俱短,亦谓之短劲。如同手往着墙抓去,往下一划,手仍回在自己身上来,故谓之划劲。练化劲者,与前两步功夫之形式无异,所用之劲不同耳。拳经云:“三回九转是一式”,是此意也。三回者,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即明劲、暗劲、化劲是也。三回者,明、暗、化劲是一式;九转者,九转纯阳也。化至虚无而还于纯阳,是此理也。所练之时,将手足动作,顺其前两步之形式,皆不要用力,并非顽空不用力,周身内外,全用真意运用耳。手足动作所用之力,有而若无,实而若虚。腹内之气所用亦不着意,亦非不着意,意在积蓄虚灵之神耳。呼吸似有似无,与丹道功夫,阳生至足、采取归炉、封固停息、沐浴之时呼吸相同。因此,似有而无,皆是真息,是一神之妙用也。庄子云:“真人之呼吸以踵”,即是此意,非闭气也。用工练去,不要间断,练到至虚,身无其身,心无其心,方是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之境。此时能与太虚同体矣。以后练虚合道,能至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无入而不自得,无往而不得其道,无可无不可也。拳经云:“固灵根而动心者,武艺也;养灵根而静心者,修道也”。所以形意拳术与丹道合而为一者也。
形意拳三体式,两足要并重,不可单重。单重者,非一足着地,一足悬起,不过前足可虚可实,着重于后足耳。以后练各形各式,亦有双重之式,虽然是双重之式,亦不离单重之重心,以至极高、极俯、极矮、极仰之形式,亦总不离三体式之重心。故三体式为万形之基础也。三体式单重者,得其中和之起点,动作灵活,形势一气,无有间断耳。双重三体式者,形式沉重,力气极大,唯是阴阳不分,乾坤不辨,奇偶不显,刚柔不判,虚实不明,内开外合不清,进退起落动作不灵活。
所以形意拳三体式,不得其单重之中和,先后天亦不交,刚多柔少,失却中和,道理亦不明,变化亦不通,自被血气所拘,拙劲所捆。此皆是被三体式双重之所拘也。若得着单重三体式中和之道理,以后行之,无论单重双重各形之式,无可无不可也。
形意拳术之道,练之极易,亦极难。易者,是拳术之形式至易至简而不繁乱。其拳术之始终,动作运用,皆人之所不虑而知,不学而能者也。周身动作运用,亦皆年常之理。惟人之未学时,手足动作运用无有规矩而不能整齐,所教授者,不过将人之不虑而知、不学而能、平常所运用之形式入于规矩之中,四脚动作而不散乱者也。果练之有恒而不间断可以至于至善矣。若到至善处,诸形之运用,无不合道矣。以他人观之,有一动一静,一言一默之运用,奥妙不测之神气。然而自己并不知其善于拳术也。因动作运用皆是平常之道理,无强人之所难,所以拳术练之极易也。中庸云:“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难者,是练者厌其拳之形式简单而不良于观,以致半途而废者有之,或是练者恶其道理平常而无有奇妙之法则,自己专好刚劲之气,身外又务奇异之形,故终身练之而不能得着形意拳术中和之道也。因此好高务远,看理偏僻,所以拳术之道理,得之甚难。中庸云:“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即此意义也。
形意拳术之道无他,神气二者而已。丹道始终全仗呼吸。起初大小周天,以及还虚之功者,皆是呼吸之变化耳。拳术之道亦然,惟有锻炼形体与筋骨之功。丹道是静中求动、动极而复静也;拳术是动中求静,静桓而复动也。其初练之似异,以至还虚则同。形意拳经云:“固灵根而动心者,敌将也;养灵根而静心者,修道也”。所以形意拳之道,即丹道之学也。丹道有三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拳术亦有三易:易骨、易筋、洗髓。三易即拳中明劲、暗劲、化劲也。练至“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亦与丹道练虚合道相合也。丹道有最初还虚之功,以至虚极静笃之时,下元真阳发动,即速回光返照。凝神入气穴,息息归根。神气未交之时,存神用息,绵绵若存,意兹在兹,此武火之谓也。至神气已交,又当忘息,以致采取归炉、封固停息、沐浴起火、进退升降归根。俟动而复炼,炼至不动,为限数足满止火,谓之坎离交妒。此为小周天。以至大周天之功夫,无非自无而生有,由微而至著,由小而至大,由虚而积累,皆呼吸火候之变化。文武刚柔,随时消息,此皆是顺中用逆,逆中行顺,用其无过不及、中和之道也。此不过略言丹道之概耳。丹道与拳术并行不悖,故形意拳术,非粗率之武艺。余恐后来练形意拳术之人,只用其后天血气之力,不知有先天真阳之气,故发明形意拳术之道,只此神气二者而已。故此先言丹道之大概,后再论拳术之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