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夜，天心月圆。不周主峰天柱峰一无名山涧，虽说只是一道寻常水涧，但也比后世长江更长更宽，六道白泽踏水而行。

其时月白风清，六道神色间流露着微微愉悦，心头不仅有一点“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雅意，更颇得几分“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意境。

“不过，我已不需要登仙。”六道微微一笑。

白泽虽然不知道苏轼，但面对美景，心间也不由自主地生发愉悦之情，见六道微笑，便出声问道:“师兄也赏景?”

六道认真看着月色略吟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很美吧。”

白泽欣喜道:“我心里也是这般感觉，只是无法言说，师兄所言，似乎已道出我心中所想。”

六道没有出言，只是静观眼前之景，白泽见之亦有所感，再观这月这水这树，忽然欢欣道:

“听了师兄之言再观景，感觉这景与前番别然不同。前番观景，只觉心中欣喜莫名，混沌朦胧地感觉到美，此时我感觉这景似乎流露着一种莫名的道韵，这就是道吗？”

六道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道:“你也知我刚才所言，不过是似乎道出了你心中所想罢了，并非全然如是不是?”

白泽认真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道:“似乎已道出我心中所想十之八九。”

六道微微摇头，笑着看向白泽，白泽顿时也明白了，自己好像又说了那个词。

道:“你也说是似乎了，这确实是似乎。”

白泽微微沉思。

六道继续道:“我所言不过是我观之景，而非你观之景。你我看到的终究有所不同。”

白泽若有所思，六道继续言:“师弟也听过师叔师尊讲过:灵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其实是出自师祖之言，其中自有深意。我们眼前或许是道，但我们只能朦胧地看见，至于说道，难难难，道最玄，不可言。”

白泽天资聪颖，此时明白了几分，也道:“师兄说得是，道，不可思议，不可端倪。正如天下之势，辗转相胜；天下之巧，层出不穷，岂一端所可尽乎。”

六道笑道:“举一反三，不愧是生而知之者。”

白泽呐呐不言，六道也不理会。白泽确实为大智若愚之辈。

白泽提到天下，六道心中回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一句没有说:“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过了一会儿白泽又道:“师兄刚才之言很有意思，何不为其独取一名?”

六道自有打算，微微一笑道:“这其实是文道一途所修之一，不过此时尚未到出世之时，到时便知。”

白泽微微疑惑，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但六道说时机未到，白泽也就不再问。

天色微明，六道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其实昨夜若不是刚刚好遇到此时此情此景，他早就离去了。洪荒中日月并非固定不动。月轮巡天不落，只是月华柔弱，阳光灼烈，故金乌巡天便是天明，落于东极汤谷便见月夜，只是时间很长，后世一年，洪荒一天，不知和后世: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传说有何联系。

六道道:“师弟自去罢，我就在附近行走，你若有事，唤六道师兄，我便会赶来汇合。”

白泽也不多言，只是点点头，行礼之后便踏步而去。六道也消失在江上。

六道来不周游历，其实是等女娲，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当然，若是得遇有缘，六道也不介意。六道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从这一个幽静的深谷，到下一座险峻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