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绝情慌了没一会儿,便又释怀的想:“反正都要死了,死在老虎的嘴里也算是一种挺英雄的死法,那就这样吧。”这样想着,李绝情不再挣扎,安然的靠在树桩上,闭上双眼。静待老虎的利齿咬破自己的喉咙,再痛饮自己滚烫咸腥的鲜血。
片刻间,耳又听取落叶声潇潇,睁眼再看落花影飘飘。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巨大人影在树杈间来去自如。老虎看见那人好像看了瘟神一般。慌乱的反身而逃。李绝情看不太清那人身影,只见他在一处树杈上纵身一跃、轻舒猿臂,将一柄长约四尺、宽略六寸的大屠刀捅入老虎的要害,老虎登时毙命,雪花染红了虎皮。好像是在大漠里,下了一场血雨。
李绝情在一旁看的入迷了,心中暗自揣测:“这人兵器虽长,但杀虎的手法极其纯熟,轻功也算得上百里挑一了。”那人转过身来,看见李绝情目瞪口呆的。便向他摇了摇手,李绝情也反应过来,这下打量了一下那人。
只见那人估摸三四十岁,两条眉毛又粗又黑,右边的断了一处。鼻子又大又高。身材魁梧高大,身长八尺、肩宽胸阔、粗手大脚。衣服是由许许多多不同颜色的的野兽皮混上粗布编织成的,腰带由于不常清洗,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是用什么染的也可想而知了。
“这人身材如此高大,竟然还有如此了得的轻功!”又看看他手上的那柄似剑非剑,似刃非刃的兵器。联想到鬼见愁三兄弟说的话,莫非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屠夫?
李绝情不由得起了几分提防的心思。那人却自来熟的向他靠近,李绝情见他刚才杀虎不眨眼,又能被鬼见愁三兄弟避之不及,想必他的可怕是更甚一筹的了。
“竟然如此,我便绝不能死在这人手里!”李绝情坚信这世间邪不胜正,所以在他的心里,他哪怕是死无全尸,也要让这个家伙尝到些苦头后知难而退,从此再也不敢欺害忠良。
李绝情表面上安之若素,心里已是草木皆兵了。
那人走近,似笑非笑的审视了一下李绝情,道:“你喝酒吗?”
李绝情没想到这个人会问出这么个不相关的问题出来,也有些懵,不待他作答。那人已经豪迈的坐在他的旁边,从腰带里拿出一个葫芦喝了起来。几口酒下肚,那人把刀插在一旁,把葫芦拿在手里,问李绝情:“你为什么来这儿?”
“...”
“不说?不说也无妨,人这一辈子能说多少话?能喝多少酒?!”那人拿起手中葫芦,咕嘟咕嘟的直往肚子里灌。
李绝情被他说的热血沸腾,又看他是个十分豪爽的人,也忍不住道:“给我来一口!”
那人愣了愣,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然后将手中葫芦递过,李绝情也效仿他那样仰头牛饮。无奈酒味辛辣,李绝情被呛得鼻子口里全是酒。不住的咳嗽,那人放声大笑,不知为何,这笑声在李绝情听来十分的亲切,于是他也笑,两个人笑声惊天动地,惊散了一片在枝头栖息的鸟儿。
那人又道:“你既然会说话,就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你来这儿干什么的?”李绝情一口酒下肚,面红耳赤的道:“我...我当然是为了活命才来的。”
“活命?”那人来了兴趣,取走李绝情手中的葫芦。分明是要他讲了。李绝情拍拍手,道:“好吧!讲也无妨!操他妈的!”李绝情就把自己口干舌燥、上门讨水,误入贼窟的故事统统讲了。完事后大笑道:“你说说,这还有什么活头呢!”接着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奇痛袭来。李绝情看看远处被染成金色的西山。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李绝情痴痴的道:“我这一辈子,也如这夕阳一般啊...”
那人面色却完全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他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李绝情点点头,指着他插在地上的那把刀,道:“看看你这把刀,我就知道你就是他们嘴里的屠夫了。”
那人突然激昂起来,站起身抽出刀,骂道:“我平生从未错杀一个坏人,死在我手下的强盗山贼不知多少。那鬼见愁兄弟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他们一直记恨于我。便让你来我这儿对暗号!”又转过身将刀指着李绝情,问道:“你为什么不说?”
李绝情惨笑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哪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呢?”
那人仿佛大受感触,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黑黑的干枯掉的东西,十分的恶臭。他把这东西递到李绝情面前,道:“这是蛇胆,我一直留一颗在身边,你吃了它吧,能止住你的毒发。”
李绝情看看那蛇胆,又看看那人,拱手作揖道:“敢问英雄...”
“西北三怪之首,断眉狮子,宇文一刀。”
李绝情只觉得这人从行头到办事再到名号,没有一处不豪气。他接过蛇胆,将它囫囵吞咽着吃了,然后道:“在下李绝情。”
那人又把刀插在地上,坐在他旁边,道:“小兄弟,我佩服你的很,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深明大义。”接着顿了顿,又道:“我宇文一刀杀野兽,杀奸寇,自以为已经算得上侠义,但现在看来,和小兄弟相比,却是远远不及了。”
李绝情吃了蛇胆,感觉好了些,他激动的道:“宇文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晚辈向来是拿您这样的人当榜样的。”
宇文一刀看了看身边这个少年,他也激动的道:“好得很,绝情兄弟,你若看得上我这个大哥,我们歃血为盟,结拜如何?!”
李绝情忙道:“求之不得!”
二人在地上刨拉两个土堆,各自洒了几滴血进去。宇文一刀抱拳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宇文一刀和李绝情结拜为义兄弟!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二人齐齐叩了三个头。
李绝情激动的想:“大哥算是我第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了!有这样的朋友相助,杀上临天顶,直取梁忘天的人头,又有何难!”
宇文一刀扶他起来,道:“义弟,你先歇着,大哥随后就替你出头!”然后将李绝情安置好,坐在他旁边。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大哥,你这口宝刀真是威猛啊!”
“哈哈,贤弟说笑了,大哥身子大,这刀自然也要大上些许,此乃精钢所铸,由于大哥所杀的尽是些畜**人,这刀的名讳叫‘杀猪刀’。贤弟若喜欢的话,尽管拿去把玩好了。”
李绝情见宇文一刀如此不爽利,甚至敢将自己的吃饭家伙转手让给见面不足一天的义弟,对他的敬佩之情更加深了。但是心中又有一个埋藏很久的想法不得不说,思考半晌后还是说了出来:
“大哥,为何那鬼见愁三兄弟势利非凡,却能和你相提并论呢?”
宇文一刀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数年前,我们五个人也不被叫做‘西北三怪’,而是‘西北三杰’。那时候的鬼见愁兄弟三个是人不符其名,出了名的热心肠。直到后来搭救了一个过路人,那过路人晚上就盗去了鬼见愁三兄弟所有的积蓄,将他们的父母也残忍杀死。那之后,鬼见愁三兄弟心性大变,我也被跟着叫‘西北三怪’了。”
李绝情颇有感慨,心想:“原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味的善和恶,像鬼见愁三兄弟,以前也是很好的人啊。”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许多,当李绝情害羞的把自己对雪儿的倾慕之情如实相告时,宇文一刀突然红了脸,急道:“你千万别和女儿家家的走太近,她们表面上好,心地可坏的很呢!”
李绝情奇道:“怎么了大哥,你是...”宇文一刀见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过了一会儿,看夕阳落山,月朦胧。宇文一刀拔起插在地上的刀,扛在肩上。抬头看看月亮,道:“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