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上旬巳日将至,作为暂代的的父母官程止需要为百姓主持祓禊仪式就是领着百姓到河边泼泼水洗洗澡去除之前一年的晦气阴霾。
至于高门女眷,虽然不至于真的赤身露体的去搞天体运动,不过也会穿着单薄许多,还要拿帷幔圈起来挡着。楼垚嗫嚅着问少商那日能不能给自己泼一瓢水以示祝愿。
少商笑嘻嘻道:“行呀。不过那日我要穿袒侧肩的襜褕,你穿什么呀?”这身子的两道锁骨纤细如蝶翼,超级漂亮的好吗。
楼小公子当即脸红如酱油烧肉也不知脑补到了什么,捂着鼻子跑了。
可惜上巳节的前一日程老爹和萧主任从天而降。严格来说夫妻俩是相隔半日前后脚莅临滑县的。这下少商别说露锁骨了,坐言起行都得规范起来。
程始答应婚事时十分痛快事后回味又莫名舌根泛酸。待招安工作全部完成,率军回都城时途径东郡,便领一队护卫急驰来滑县来看女儿,顺便审查未来郎婿。
而萧夫人也被这桩婚事打了个猝不及防。
先是楼家二夫人托人来说亲少商,不等她平息错愕又收到楼垚之父从青州寄来的恳切求娶信函其实这信原是寄给程始的写信时楼垚父亲还不知道未来亲家就在近旁。萧夫人刚刚认真考虑起和楼家结亲的可行性就收到丈夫的加急书简说这婚事他已答应了,还和楼二大人互换信物了。
萧夫人一阵气恼,也懒得理睬丈夫心中那点小九九,索性启程来滑县当面询问程止夫妇,顺便接女儿回都城。
“但凡碰上嫋嫋的事,你们兄长就拿我当贼防备呢。”萧夫人不无自嘲。
桑氏笑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别对少商太过了,当心反噬的厉害。”笑过后,她又问家里一切可好?
萧夫人道:“胡媪陪着君姑将后园的花草都拔了,这会儿正商量播什么粮种呢!我看精神倒比以前好了,姎姎还在学打理庶务,性子老成不少,也敢给人翻冷脸了。”
“那现下你看少商如何?”桑氏笑盈盈道
萧夫人沉吟,闭眼叹道:“你将她养的很好,比我好。”
分别数月,女儿不但身量袅娜匀称,皓齿明眸,原先凝在眉宇间的那股戾气已消散不见了,看人的目光也不复往日阴郁孤僻,反倒透着善意和调皮。大约是见识经历了许多,如今女孩周身的气度豁达自然,举止文雅中透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天真明媚,叫人望之生喜。
桑氏左右顾盼,显摆道:“你看看,我这里还是少商画了图纸改建的!”
跟着桑氏的目光,萧夫人四下一看,这间内室也不知怎么弄的,屋内温暖却不憋闷,更兼光线明亮,气息通透。
“前阵子,少商还给我挖了座沐浴用的灶,连上她找人新箍的大木桶,多冷的天都能在里头泡着。从砌砖到引水都是她的主意,简单又省钱,那些匠人没有不服的。”
萧夫人轻叹口气。
她过世的生母哪怕生下七子一女了,还是腰若折柳,形如少女,面庞荏弱明净,外面多少兵荒马乱家破人亡都打扰不到她安享富贵。现在少商长开许多,容貌几乎和生母一个模子里出来,可反倒愈发不像了。
县衙后宅不算大,从外面隐隐出来程始浑厚的呵斥以及女孩气恼的声音,间杂着程止幸灾乐祸的笑声。妯娌俩听了,俱觉好笑。
萧夫人不无担忧道:“阿垚也是楼家娇养出来的幺儿,你们兄长下手可别没个轻重!”
桑氏笑道:“阿垚虽年少,可弓马刀剑都还来得,不是绣花架子,你放心吧!何况,有少商在呢!兄长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对了,说起来,这婚事姒妇怎么看?”
萧夫人无奈道:“都互换信物了,还能如何!”
桑氏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缓和道:“说实话,这婚事若非兄长一口应下,而是交由姒妇来料理,您会如何?”
萧夫人沉默片刻,干脆道:“我不瞒你。那日楼家托人来问亲事,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唉,少商桀骜不驯,在都城里的名声又不见得好,哪怕阿垚再喜欢,我想楼二夫人也要迟疑的,谁知”她摇摇头,“这么快!”
桑氏笑道:“如今何昭君嫁去了并州,阿垚的母亲正面上无光呢,再耽搁下去,怕是何昭君孩儿都要生下了,他们能不快吗!”
萧夫人点点头,又迟疑道:“你说,少商嫁的这么好,将来姎姎的夫家要是没楼家的门第高,葛家会不会心生埋怨?”
“你又来了!”桑氏用力放下碗卮,道,“我早跟你说过了,雄鹰和家雀不能一样养!嫋嫋这样的相貌秉性,是遮盖不起来的!”
她心想,萧夫人还不知道凌不疑呢,不然更有的闹了,“姎姎自有她的好处,将来也会姻缘美满的。你当初也说过,门第高不高与日子好不好过有甚干系!怎么,嫋嫋可以低嫁然后安心度日,姎姎就不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