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

出乎柳诗音意料之外，聂小北居然想都没想，直接一口拒绝。

“你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柳诗音并没有就这样放弃，进一步想说服聂小北：“我从六岁起跟着师傅，同时也是我的姑姑修行，可以说我是跟着致云师伯和师傅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当年谁不知道这一对神仙眷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前两人回来之后，师傅性情大变，师伯变成了老头模样……从那以后，师傅和师伯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可是每天晚上，师傅都会站在山顶，远远地望着灵武峰发呆……”

柳诗音越说，语气中的怨气越大，在她看来一定是致云师伯负心薄性，这才白白害了师傅受苦多年。

“你说你从小跟着他们，那你了解致云老头……恩恩，我师父吗？那你觉得他是负心薄性的人？”

“师伯从前自然是一代英豪，重情重义……”柳诗音紧紧地抿着嘴唇：“可是现在的师伯，我就不能确定还是不是了。毕竟他的性情也变了许多……”

“师姐。”聂小北看着柳诗音，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属于他这外表的成熟：“我拜师才没有多久，对我师父的了解，可能还不及你。但我觉得，人这种生物啊，就像是水一样本质是不会变的。即便是掺入墨粉染得再黑，或者是用泥沙搅得再浑，也始终只是表象，稍稍沉淀之后，清澈的本质依然不会变。柳姨虽然性情大变，可是一听说我是灵武峰的弟子，她不是也瞬间变得眼神清明起来？”

“对柳姨而言，‘灵武峰’、‘致云’这几个字，早就刻到她本性里了，哪怕是再迷乱，她也不会忘了。柳姨能做到这样，我相信师傅也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既然就在这近前，他却从来不肯来看一下，哪怕是一回也好！如果他真的没有负心，为何连一次也不肯，只让师傅白白流泪？”

聂小北区区的几句话就想推翻她这些年对致云老头的观感，柳诗音不能接受，她急切地反问道。

“我不知道。”

聂小北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你说的这么笃定？柳诗音正要反驳，却被聂小北堵住了话头：“他们两位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两位真的曾经那么情深义重，师傅他绝不会狠心折磨柳姨的。除非，他知道，见了面反而是更大的苦难。他的苦衷我不知道，但他流的泪，绝不会比柳姨少。只是女人常常把眼泪往外流，而男人，却总是把眼泪往心里流，所以我们看不到。”

“我也觉得我家老头胡闹了点，哪有象他这样的修道人的，飞扬跋扈，不修边幅。但我想起从前听过的一句话，‘真正坚强的人，都是越想哭反而笑得越大声，怀揣着痛苦和悲伤，即使如此也要带上它们笑着前行’。说不定老头子只是爱面子，假装洒脱，实际上背着我们也是一副爱哭鬼的样子也说不定啊。”

晚风吹拂过聂小北的脸颊，柳诗音从少年稚嫩的脸上，竟然看到了有一丝与他外表不相符的成熟感。

“哪有做徒弟的说自己师傅是爱哭鬼的，你这个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柳诗音摸了摸聂小北的头，心里已经隐隐有些被他说动：“看你说话的样子分明是个老头子，你真的只有十三岁？”

“不要再摸了，会长不高的。”

聂小北瞥了瞥嘴，这幅没彻底长开的身体真是太吃亏了，谁都当他是小孩子，见了都要摸一摸。

“算你说的有理吧，师伯师傅之间的事情，我们都是局外人，谁也说不清。不过，小孟欣你可得给我哄好了，千万不要忘记。”

柳诗音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她从小崇敬的致云真人，或许真的没有他先前想的那样不堪。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但她已经心满意足，那张倾国倾城地脸露出轻松自然的笑容，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