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先回去了,没什么事别来找我,我可不想被抓起来,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董久也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我要是你,就去找柳姑娘带你悄悄出去,不然让别人看到,你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吧。”杨忘穿上衣服提醒道。
“奥,我早就准备那么做了。”董久冷哼一声心中还是默默记下了。
“就跟刘姑娘说,我身体不便,你替我去打听打听情况。”杨忘转过身边走到床边,边随便说道。
“切,这个我也想到了。”董久推门离去,房中只剩杨忘自己,坐在床边,呆呆愣神。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昨天晚上,他们一行人还在这对酒当歌,佳人相伴,一天的功夫,就那么都没了。
可是所有人都像是不知道一样,距淮南城本就不远的岭南山,白日里死了那么多人,这城里的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在乎那个恶名昭彰的江湖帮派怎么样了,也没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杨忘看着与昨晚差不多的房间,如今空荡荡的房中,在相似的位置,有喝到脸红的徐磊,有胡诌八扯的李任,也有书生模样的齐得意。
“我只和你们喝了顿酒而已,你们就把命交给我了?”
“你们也太不会做买卖了吧,我这简直赚大了啊。”
“你说说你们,我当时那么一番吓唬,你们怎么都不走呢,非要留在这水木堂,难不成还真没我的豪言壮语给骗了?”
“你们,怎么那么傻?”
不断自言自语的杨忘早已泪流满面,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从未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倒在自己面前,他从与朋友的血那么近,就那么粘在脸上,衣服上,怎么也擦不掉,挥不去,只能背负着,继续活下去。
杨忘缓缓跪倒在床边,眼泪不断地溢出,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因为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没事了。”
杨忘闻到那阵熟悉的清香,便知道是柳月来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带他们出来喝酒,说不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杨忘不停地自责道。
“就算你们没来,你们也逃不过那么多人的围剿。”柳月安慰道。
“都怪我。”
“对,因为你太弱,因为你没法保护他们!”柳月松开杨忘,大声骂道。
“你在这哭哭啼啼,怨天尤人,那他们呢?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他们不想活着?要是能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都会忍不住重来一次了吧。”柳月嘲笑道。
杨忘俯身在地,随手擦拭了眼泪,艰难的扶床站起,“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不过,你安慰人的功夫可真不错。”
“这有什么,先吃点东西吧。”柳月来到桌旁,一层层打开饭屉,各式各样的佳肴被一一拿出,最后还有一小壶温酒也被摆在了一旁。
“就当在和他们喝一次酒吧。”柳月摆了四五个酒杯,并一一斟满,随后拿起一杯递给了杨忘。
杨忘颤巍巍的接过酒杯,红着眼看着摆在桌上的酒杯,就好像徐磊、李任他们重新来到了自己眼前。
“俺叫徐磊!”
“山水道人,李任。”
“齐得意。”
这一层层回忆在杨忘心中四处回荡,杨忘缓缓闭上双眼,随后又慢慢睁开,就好像他们真的在自己眼前。
“水木堂主,杨忘。”
“红雪,该吃饭了!”吕大山不标准的南朝官话拉回了赵红雪的思绪。
赵红雪回过神,放下手里木桶,擦了擦手,便往屋里走去。
这几日,他们两人为了躲避追杀,特地乔装打扮,装成一对兄妹借住在拒北城一户农家里,那对老夫妇也毫不介意,赵红雪两人心里都过意不去,每日就帮着夫妇两人采摘狩猎。
赵红雪走到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想起昨晚自己做的那个非常逼真的梦,让她一觉醒了,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在梦里,杨忘一人站在山中,身后是数不过来的步卒骑兵,而杨忘的身前,是不断流下的鲜血和尸体。
“想什么呢,快进来吃饭吧。”吕大山来到门外,提醒道。
“你说他最近还好吗?”赵红雪笑着问道。
“不会很好吧。”
“那家伙,只要有酒,什么都好说。”赵红雪突然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打趣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赵红雪看向远方,心中暗暗祈求。
“就怕这个身体贼诚实的泼皮,躺到了女人堆里。”
同一时刻,坐在柳月一旁的杨忘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