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送信儿的小太监所说,太皇太后已近耄耋(mao die)之年,无灾无恙倒好,一旦有了病痛,必是缠绵病榻,长久难愈。
半个月时间里,太皇太后多数是在昏迷,即便醒了那么一、二盏茶的功夫,也只是说几句糊涂话,醒了,却不清醒。但昏迷中,口齿喃喃总是念叨着窦长君、窦少君两位大人。
刘彻看望太皇太后时就少不得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下明白自己皇祖母惦记着两个弟弟。为使病中的太皇太后安心养病,一面向楼兰施加压力查询凶手,一面差人昼夜不停地将两位大人的尸身从楼兰运送回长安。
楼兰办事效率极快,凶手不日被抓,如今已压在狱中,两位大人的灵堂也在窦府摆了好几日。刘彻想着太皇太后若还清醒,定会亲自去窦府吊唁,是以迟迟不肯决断,只等太皇太后尽快醒来见弟弟们最后一面。
入秋后天气虽一日寒凉甚过一日,却只能减慢尸体腐烂的速度,窦府逐渐被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笼罩。
直至两位大人几乎腐烂的看不清面貌,刘彻才下旨厚葬两位舅爷,太皇太后最亲近的两位弟弟终是在死后一个月入土为安。
而在此期间,太皇太后为数不多醒来的几次,也只是目光呆滞,如同神游。
太皇太后病来如山倒,倾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祭司又被陈阿娇压来做了几场法事,总算使得太皇太后的脉象看着平和了些。
接连侍疾近一个月,便有些夫人的身子吃不消,晕倒在了长信殿去往药房的路上。此类小事陈阿娇自是不管,也无暇去管,还是刘彻知晓后发了话,众位夫人才从日日宿在长乐宫偏殿侍疾改成每三日去长乐宫侍疾一日。
这日清早,帕里戴刚刚服侍刘彻上了早朝,就有小宫女来报,尹夫人和赵婕妤来访。
“往常这般早我定起不来,这一个月侍疾日日不得闲,睡得比猫晚,起的比鸡早,都成了习惯,惹得我现在得闲了,都睡不上一个长觉!”
刚刚坐下,尹夫人就满口抱怨,“看我眼下的乌青,又深了多少!皇祖母是她的皇祖母,要表孝心,她自己去表,何苦带上我们?若不是余傛华,我们现在还是在长乐宫被她耳提面命,看她摆皇后的谱儿!”
尹夫人口中的余傛华,便是日前晕倒的那位。这位余傛华也是个秒人儿,好巧不巧地在刘彻散朝后去取药,又好巧不巧地晕在了刘彻的面前。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众位夫人日日被拘在长乐宫,对陈阿娇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峰,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露出来。
聪慧如余傛华,也只是选择迂回的方式,达到休息的目的。
帕里戴不置可否地暗自摇了摇头。
尹夫人这话倒有几分冤枉陈阿娇。
陈阿娇自出生至如今最最亲近的人除了她亲娘馆陶公主,便是太皇太后,她在宫里所能依靠倚仗的唯有太皇太后一人。太皇太后一病,她自然很心焦。